装进梦里的珍贵礼物,被能感受到的真实的爱意填满,妈妈蹑手蹑脚地拍死一只,绕着女儿安稳睡颜“嗡嗡”的蚊子。
关上房门,回头就是一脸赤忱爱意的丈夫,“一把岁数,在女儿面前说那些事,也不害臊么?”
佯装数落丈夫,塞在陈固安手里一根新牙刷,“给你换的,去把牙刷了。”
言听计从的陈固安,乐呵呵攥着妻子给的牙刷,美滋滋刷起了牙,再拿粗糙的毛巾用力揉搓脸。
“哎呀,怎么有人这么洗脸!”毛珍夺走陈固安手里毛巾,耐心轻柔地擦拭过他眼睛、鼻子……
陈固安酒后惺忪的眼,久久凝视妻子,得逞的小表情。我最幸运,他想。
有你,还有萱宁。
“爸爸!我拆开了。”陈萱宁兴奋地喊。
陈固安忙不迭探头查看,“天呐,我的萱宁怎么这么厉害!”
“没有,我无所不能的爸爸,其实你早就拧开螺丝了,但被油垢黏住,所以一时没取下。”
“哦?那,接下来的清洗工作,就交给你无所不能的爸爸吧!”
陈萱宁小心地留意着爬下灶台,拿着那满是油垢的一套组合的金属板,“爸爸加油!”
“萱宁加油!”陈固安伸手,与女儿交接击掌。
冬季窗外飞舞的鹅毛大雪,冷冷冰冰的万物,火热的两只手掌,一击即可,两颗热爱生活的心。
守着温暖的房子,等上完这一年最后一班的妈妈回家。
陈固安哼着歌,心情愉悦。透骨的凉水,冻红一双手掌,但精神无比富足。
满怀期待,一年一年的春日桃花。
……
方夏成长的童年,除了幼时的些许片段,就没再多印象了。
他只记得,他父母完美诠释了“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句话。
一个孩子滚摸打爬的长大,未曾想过,这世界上还有如陈父陈母这样的父母。
那么顾家,又如此恩爱。
身为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肯定无比、无比幸福,不然她怎么……至今仍在怀念呢?
方夏内心描摹着陈萱宁,谈起父母时的神采奕奕,弯弯的眼睛,自然流露的笑容。
在这间四角结满破落蜘蛛网的房子里,似格格不入,又完美融合,渐渐有种本该困旋在往事里的美丽。
不真切的美得像一抹幻象,一缕随时会散开的烟雾。
她的一颦一笑,像天空里越放越远的风筝,细线承受不起,在烈烈的风中肆意高飞。
“啪”,断了线,消失前没说再见。
“方夏?方夏……”陈萱宁发觉他开了小差,回忆暂停在那一年除夕前,拿着饮料轻轻碰了碰他的那瓶。
清脆的玻璃撞击,仰头一股脑灌下整整一瓶酒。
回神的方夏忙不迭阻止,却眼见已现了底。
泄气放弃,拿起地上自己的那一瓶,沉默地,以同样方式一饮而尽。
清风源源不断,生命更迭的盛大典礼,他俩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
两个身影挤在窄窄的台阶上,空了的酒瓶东倒西歪,顺地势咕噜噜滚到对面一堵墙前,相撞的力让它滚回一段,最后保持静止。
他们无意闯入了,这渺小的典礼。
华丽的氛围包裹孤独的人,震耳欲聋的沮丧。
与始终拔不出的沉闷。
刺扎入皮肉,经由时间推移,早已融为身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