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早就陪伴老婆回家,女儿出奇地已经写完了家庭作业,躲进房间吹空调。
简单冲下凉,挪走被子躺上凉席,过一会儿老婆也坐到旁边。
丢了手机,放下轻纱蚊帐,老石枕着弯曲的手臂侧身朝向一面,黑夜里呆呆注视老婆的身影。慢慢眼皮开始打架,慢慢坠入沉沉睡意。
洛城安静许多,只留下勤恳的人工智能。
突然一颗流星划过黑黢黢的天,引起一时的惊呼和吵闹。
一切尤为平和安宁。
方夏的梦乡却不是那样安宁。
似远古神秘的一段痛吟,不绝于耳的三百六十度环绕,直击心坎苦楚。
垂死挣扎的幼鹿,嫩皮背后一条条血脉,脖颈架于薄薄锋利的刀刃之上,等待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
折断的两足,认命般死寂的眼眸。
富有灵性的自然造物,已然提前感知到自己命运的结局。
一根麻绳拴住幼鹿细长的脖子,压迫的高度,令它被迫久久跪伏在干涸开裂的土地上。
磨出了赤裸裸的膝盖白骨,鲜血滋润着贪婪的大地,汇入一个无底黑洞内。
濒死却不甘的生灵,呜呜悲泣哀鸣。
不停起伏的胸膛仿佛还能证明其仍存在于世间。
薄薄的刀片即将划落,求生的欲望达至顶峰,势必酝酿一场反抗与斗争,妄图用瘦细的肉体挣脱开三股稻草拧成的桎梏。
一次次决心逃脱,换来越勒越紧的束缚,终于幼鹿停止了动作。
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散散地坠在刀刃外三十厘米处,绳子还强制禁锢着它的姿势,灵魂却烟消云散。
它的生命归于尘土。
方夏记得,幼鹿认准反抗时,那深邃的眼珠中不可比拟的坚定和果决,弱如扶柳的畏惧和惊骇都消失了。
只留视死如归的坦然。
原来它早就知道自己无法成功。
在梦中的方夏宛如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样,窒息感源源不断,他屏着呼吸,动弹不得。
只能看着视野之内的一只只幼鹿,重蹈斗争、再死亡的覆辙。
永远挣不脱。
……
混沌中,方夏耳朵似有所感地动了动,好像周围充斥着一阵又一阵分外熟悉的音乐声。
圆圆觉轻,蹿上他床,踩过他脸,嗅嗅方夏的鼻息,拱拱他死猪般的手臂。
绒毛蹭到痒痒肉,他恼火地抬起手,以为圆圆是又想挨着他睡。
突然!
他一个鲤鱼打挺!
音乐,是铃声!是电话铃声!
方夏捞起地上的手机,果不其然有两个警局的未接来电,隐隐地猜测下午心脏一直惴惴不安的缘由。
“喂?出什么事了?”
男人两声惊惶失措的粗嗓音完美地重叠在一块。
——“陆队,有人命案子。”
——“方警官,你赶紧按地址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