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堆着几个大小快递,时间略久,以至于大多她已记不得是什么。
可最大的那个,陈萱宁却能猜到——桃花枝。
心血来潮,找到小刀,划开了透明胶纸。
桃花枝,被捆绑得极规整,笔直的一大束,除去一块已干的海绵,再没有什么水分供养。
还没来得及绽放的花蕾,因为缺水,提早干枯,一片片花瓣,萎黄的褐色。
拿起它,一抖便是更大的灾难。
花瓣凋零的满地都是,还有一条条虫子爬出纸箱,在地面蠕动。
陈萱宁犯起了恶心,想扔开它们,但动作进行到中途。
手顿住。
她想起这是童年时最爱的花;想起在桃树下,与廖姨的一幕幕画。
空缺的心脏就钝钝地痛,满腹酸涩。
再美的花朵,再好的回忆,都会枯萎,都容易枯萎,陈萱宁企图漠然想。
而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和抱负,在此时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陈萱宁把整个快递连盒都丢进了垃圾桶。
暖黄的灯光照着静悄悄的它们,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入房间,缩进被子里逃避全世界。
除了虫子不服地沿着桶壁向上蠕动,其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风叩响玻璃窗门,宁静的房间里温暖的,光线都隔绝在厚实的窗帘外。
陈萱宁明亮的眼睛如同两颗水晶,在漆黑中越发动人。
睡不着。
她蜷曲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一闭眼——就是廖姨的音容笑貌。
梦魇压境,在为廖姨下葬后更加恶劣。
陈萱宁总会想,是不是,廖姨并不满意自己替她选的长眠之地?
总之,答案无法知。
床头两个一模一样的八音盒,泛着暗暗晶莹的光,像邪恶的毒蛇,引诱人好奇偷吃禁果。
一个破旧,一个精美。一左一右。
“哒哒、哒哒哒……”
手指拧动开关,“叮叮叮、铃铃铃、叮叮铃铃、叮叮铃铃……”
“呲呲……呲呲呲、呲……叮————”
尖锐的耳鸣,她不可置信地拍落了八音盒,“啪嗒”一声不轻不重。落地后,它却没有如期望般停止。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觉得一模一样!
错了!
原来我们都错了!!]
错愕的表情挂在脸上,即使早有猜测,她裸露的皮肤上还是不可遏制地生出鸡皮疙瘩。
陈萱宁怔怔盯着地板上的八音盒,玻璃球内,小女孩烂漫的模样随音乐转动。
圆片纷飞。
人生中最大的寒潮,呼啸着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