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爸爸。”
“我要七点才能到家了,我好饿啊,我的痛经好痛啊,我好累,我好想早点回家休息。”
“……就回来迟点,闹什么闹!”
嘟、嘟、嘟……闹什么闹?闹什么闹!闹什么闹?闹什么闹!
像死板的回音,一声一声打在我心坎上,那是一个雨天,却没有落雨,我轻轻搁置怀里的雨伞,忘了摘下随身的黑包。对不起,不小心,弄脏了它。
方夏一直记得陈萱宁的每句话,包括这位故事里的姑娘名字,直到今晚他在庞大的以往受骗人员名单里清清楚楚看到她。
击中他灵魂的是霎然间回忆起的,陈萱宁不经意里诉说时流露的悲伤。
那也是她认识的一个人吧?
会不会那时候,她还尝试过挽救那个姑娘呢?
会不会,她亲眼目睹那生命的亡逝?
指尖捏一片单薄的衣角,麻木地红了眼,一步一步,逆着奔跑呼救的白衣人潮。
方夏不忍幻想地后退了几步,按着心窝为那个人的痛而痛。
“陈萱宁。”
“陈萱宁。”
轻声念着她的名字,想抹去她所有经历。
风经过他肩膀,歌声从谁家水泄而出,悠扬愉悦的调子,应和秋风起伏,又是满地金黄织就的桂毯,小草缝至宽阔道路的蔓延。
远山肃穆庄严,荡气回肠的气魄,最后秋风在壮阔的国歌中止歇。
方夏默默转身独自下了楼。
打开自己办公室内空气停滞的温暖,陆诚熟悉的声音随推门声而起,“待了这么久,在干什么呢?”
栾树凋谢落幕,枯萎的干瘪,一辆公交车极速地通过正在倒计时的绿灯口,四平八稳地破入呼啸霜寒,无惧夜雾。
“你说补习班成员都是怎么沟通的呢?”方夏没来由道,忽略了对方之前的问题,苦恼地盯着桌面最前谢澄亭的口述记录。
“一定有迹可循,只不过我们暂时没发现。”
方夏:“所以漏掉的究竟是什么呢?”清秀的少年侧脸垂落在头顶灯之中,坚毅又隐隐不安的神情。
陆诚同样久久停顿在一页纸上。“被漏掉的究竟是什么呢?”情不自禁自语。“还有他们如何掌握受害者生平?”
方夏按着按动笔末端,一下、一下……秦向文的模样,铺天盖地笼罩过他的大脑。
笑得虚假,伪装得谦逊,西装革履像后天烙刻的标志物。
却是天生的文质彬彬。这样的人,说他不是社会精英都没人相信。
由他壮大的团伙,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高效实施他们目的呢?
夜间公车的驾驶师傅困倦地倚靠着车门,惬意地叼着烟,吐了个白白烟圈,沉醉在寂静的凌晨夜晚,好客地朝几个同样才下班的同事招呼。
檐下飘一缕一缕的清风,原本热气腾腾的煮茶壶早凉了几个时辰,搁置一片浸出茶味后变得淡黄的标致茶叶。
无比安静的洛城,霓虹依旧闪耀整方黑天,偏隅处熄了灯火隐身归墟,悄悄适意沁甜足矣。
陆诚轻轻盖了毛毯在方夏后背,通亮的天花板灯灭了几盏,冷冷清清的大办公区,砸吧着嘴会面周公的伙伴们。
剩余几个实在能熬的,缩在工位上,眼镜面反出电脑屏的亮光,面容藏在模糊不清的暗亮交汇,短暂地朝陆诚投去关注。
他站在警局门口空地外,感受越吹越浓的困顿肆意疯涨。
挺拔的身姿仿佛不远处那尖端直耸入云的水杉树。科技城市下唯一渺小的人类,却有一份想拯救世界的夸夸其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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