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双没有去接,反而是抬手露出了一枚玉溪二字的玉牌,许嵩放颜一笑,便将手中玉牌收了回去。
两人默默仰望着苍穹,单双双手纠结一片,终于是在一声长呼之后,问道,“许姑娘,可好?”
许嵩神色一正,一张百事放淡的脸,第一次忧心忡忡,遍布愁容。
轻轻摇了摇头,并未言语一句。
单双的手握的很紧,就是好不容易红润的脸,又平白多了几分惨白。
许嵩自然也发现了单双的异样,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半句。
许嵩走得悄无声息,单双便是彻夜未眠。
倒不是如同寻常游子,想得是明日的坎坷且注定光辉的前程。单双眼里,就是这院里的点点滴滴,那一个个身影的交错。
至多的,还是婆婆。
就是那个冬日里,婆婆卖了镇中心的老宅,佝偻的背,背着病重的单双一步步来了这院子。
记忆里,这个院子荒废破烂,就是大门也就是一块腐朽木板,更别提那钻风的窗户漏雨的屋顶。
只是婆婆终究是个勤快人,院子那些年,说不上富裕,也还算是安稳。
账房先生教给了他学问,老师教他礼仪道理,而婆婆教给他的,是怎么活下去,如何活的更好。
说不上谁比谁更重要,对单双而言,都是他能正身存活在世的支撑。
在院里待了一宿,单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想着婆婆的好,想着黑娃如何,想着老师的遗愿
天一亮,单双就拿上了自己的存钱罐。
于是,单双生平第一个存钱罐,就这么摔得粉碎。
去了老院,里面还是安静一片。听闻,院里的主人也是因为地龙沟热闹的那阵受了灾。
敲门,却始终不曾见人开门。喊话,屋内也没人应。
单双只能是转身准备离去,刚要转过街角,却见一群裹着棉袍的大汉气势汹汹直奔老院而去。
敲门,同样无人应答。
只是这群大汉却不似单双,就此罢手,怒气冲冲,大骂中,竟是直接撞门而入,蜂蛹而进。
仅仅片刻,院里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瞧了一眼四周,单双终是悠悠一叹。
那大门,没了阻拦。
院里,说不上是轻车熟路,可也算是印象极深。没绕个路,就瞧见了主房外,一个双手冻的通红的男孩畏惧的望着眼前一排排凶神恶煞的收债汉。
护着男孩的,是一个面色枯黄的娇瘦妇女。即使没了那红润,还是隐约透露出那不错的婉容,想来,若是能够稍微安稳,都是一个不错的美妇。
带头的大汉,单双也不算陌生。其实也算是单双的老熟人,这地龙沟的小债主陈好阳,人送别称,“黄皮子。”
说的,便是陈好阳的精打细算,一颗铜子,在他手里,没个半月功夫,就能一分为二,或者一分为三,甚至一本万利。
婆婆当年的死,或多或少,有着陈好阳的一笔帐。
单双站在人群后,也没人察觉。
一个冬天,单双还是向上窜了窜。练了拳,也不似以前那种风吹就倒的鹤立鸡群,在时时刻刻处,都是那样显眼。
就站在人群后,若不仔细,也瞧不出什么不对。
黄皮子陈好阳挂着那副标准的虚伪笑容,肥滚滚的脸真瞧不出什么恶意,细声道,“凤年,当初可是说好的年前还。我是看着当初大风兄弟的面上,才给你宽限到年后。今天,要是再拿不出来,我是无所谓,我身后这些弟兄可是要吃饭的。”
身后一群人附和,至于他们心里是不是真的心急,那就是另外一说。
妇人将孩子护在身后,不论如何后悔当初借贷,现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哀求道,“能不能再宽限两日,等我把这院子卖出去,一定将那些钱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