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欣跟着沉不气。“姑娘何不顺了皇上的意思,早些举行!”
这话出自忠心,但是子欣的忠心不是对她,而是故去的太后。她毕竟是太后钦点的皇后。君王冷淡不少,已经有十余日都没来萧芸宫。这些日子,男人几乎都是在周嫔宫中。“你是想说,夜长梦多?”
“皇上不能,就是有什么人,皇上也万万不会违背太后的懿旨!”子欣的安慰远远偏离主题。
“如果那样,这皇后当不当还有什么意思?”仕芸甚至想到:如果男人不爱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着想着,不免惆怅,神色黯淡,心伤悲着。“我有些累了,想躺一会儿,退了吧。”
周嫔虽得宠,却还懂得守本分,协理无非挂着名,不夺权,不争利,不贪名。难怪君王宠着周嫔,或者已经爱上了。周嫔身上有着她的影子,所以仕芸这一次真的怕了。仕芸存着为难的心思,专门挑难办的差事给周嫔,但差事都办得妥当,就是故意挑毛病都不易。而且,周嫔谦卑,每日请安
从不因侍寝误时辰。仕芸宁可周嫔不来,一想到请安的前刻周嫔还在自己心爱男人的怀里,就恨不得变成安晓来一次不管不顾的复仇。但,她不能,她是皇后。
男人终是厌倦了,弃她而不顾。再多的海誓山盟,柔情蜜意无非是水中急流飘去的树叶,虽还有绿意,却早没有生命的气息。前几日他还说,毁掉侍寝薄,转头就去独宠旁人。
仕芸拆去金钗玉饰,褪掉华服,悄然走出萧芸宫,寻着僻静深处而去。
春暮,风云疾,雨将至。一池水被吹皱,波纹片片。柳树枝叶不由自主地随着风摇摆,柔软无骨,没有半点力气,仿佛已是变成风的臂膀,早没有自己最初的模样。
楼台亭阁几乎如出一辙,如果不去细心观察定是难以分辨。
人不知不觉来到西角门。许多年前,她想过要逃,满心希望被辜负,勇气被全数诛杀,就此沉沦在命运旋涡当中。今儿的她无处可逃,且不曾想过逃。太后正在遥远处望着,她不能辜负,因为她尝过被人辜负的伤痛难以愈合的痛。望着她的人不单单太后一个。
天沉到最低处,几乎是压到头顶。一声响雷,雨瞬间倾泻,仿佛委屈多时的孩子放声大哭般,有着酣畅淋漓的意味。
君王可以为了太后,再也不睡德贵妃的床榻,是不是同样会因为杀父之仇,永远不与她相见呢?数日的等待,不断的失落,伤感没有边际。每一寸的相思都在告诉女人,她对男人多么的真,已然是到了放不下的地步。夜晚无数次惊醒,只因她在梦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等待将心蹂躏得面目皆非。
周嫔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仕芸翩翩起舞起来,倏然柔情似水,倏然冷若冰霜,倏然激情四射,倏然悲愤决绝。旋转着的婀娜仿佛是在与风拥抱、亲吻,变幻着的身形又仿佛是在同雨厮杀、搏斗。
千古红颜千古梦,红颜易老,刹那芳华。相爱容易,相守难。
远处来了一队卫士,有人议论。“风雨这么大,谁人还不回宫去?”
卫士们见宫女不知回避,近前盘问:“你是哪一宫的宫女?”
为首的人正是吴青山。吴青山一看是仕芸,马上拿下自己的蓑衣披到她身上。“姑娘可好?”
“我很好,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们且退下。”仕芸干脆地甩掉蓑衣,直面着。
吴青山命卫士们继巡查排水沟渠,遂将仕芸拉到背风的假山石里避着雨。“姑娘,喜欢雨,就站在这里看着。”
“只能看着,却不能相守,不能永远,又何必?”仕芸的眼睛里满是忧伤。
起初以为在挖苦自己,吴青山习惯性地保持着沉默。片刻,就听到身旁细微的哭泣声响,委婉中压抑着无法掩饰的绝望。她的身体在颤抖,分不清是因为抽泣还是寒冷。吴青山脱掉披风包裹住她。有时候,看着也是好的。他想着,清楚地望到仕芸一张模糊的脸,又在想:皇宫有什么好?女子进宫,犹如装进牢笼般,锁住青春,锁住真性情,锁住自在,锁住希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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