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慈眼中蓄泪,他仰起头,将泪逼了回去。
离开京都那日,天色阴沉,正如同夏菩此刻心情,夏菩不明白温景慈怎会如此平静,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他不许孙平启来送,孙平启隐忍着答应下来,都知道此一别,再会已无期。马车悠悠出了城门,他只掀起车帘回看一眼,便又放了下来。
谢卿卿也是在这一日再次见到了萧煜,与前番赐鸩酒时的冷冽不同,谢卿卿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悲悯,她跪拜下去,萧煜从她身边擦过,“平身吧。”
谢卿卿这才起身,只听萧煜淡淡道:“温景慈已被释出,如今他又递了辞官奏折,今日已离京。”
谢卿卿心头抽痛,这明明是她日夜期盼之事,可听到他离开的消息,她心里却莫名难过。
萧煜见她神色哀伤,违背了当初对温景慈的承诺,“你可愿出宫寻他?”
谢卿卿怔怔地看着他,耳边响起另一道声音,“你可愿饮下这鸩酒?”
那是在别院中萧煜试探的话,谁又知现在是不是故技重施,况且她早已经决定放过彼此。谢卿卿婉拒了这份“好意”。
“民女已同温大人再无瓜葛。”
萧煜深深看她一眼,“你在寝殿里若是觉得闷了,可让女官陪侍,去御花园中走走。不过,在宫中定要安分守己。”
谢卿卿淡淡道:“民女拜谢陛下。”
一连下了两日的雨,谢卿卿立在窗边眺望远方,心里想的却是温景慈,不知道他是否已到了江南。春日时,这还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祈愿,如今已是天各一方。
谢卿卿收回视线,将窗子合上,阴雨总会过去,他本就应该活在晴空艳阳里,而不是陪着自己陷入泥藻。
谢卿卿在宫中经历三年,如今又困在这里,倒也不觉得难熬了,但阿莼不同,她日渐消沉,慢慢地连话也不愿说几句,为了让她出去散散心,谢卿卿便称想去御花园走走。
而萧煜口中的女官名为陪侍,实为监视,谢卿卿只当未觉。即便这般,仍旧有人来触她霉头。
谢卿卿在凉亭里坐着,不远处几名宫娥簇拥着一人走来,还未近前,便已被女官拦住,只听女官道:“李婕妤莫要过去了,园中好景处处皆有,还请您去别处观览。”
即便只是宫中女官,但能在御前行走,并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李婕妤往凉亭中眺望一眼,忍住心头不悦,道:“原来咱们这位新封的昭容,竟比德妃娘娘还有派头,也罢。”
李婕妤转过身去,却见她身旁一名圆脸的宫女神色惊愕,似乎有什么不可置信之事,李婕妤见她望着凉亭中的女子,唤了她一声,“春婵?”
那名唤春婵的宫女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惊惶神情依旧未消,见李婕妤面上带着疑惑,她低声在李婕妤耳边说了几句,李婕妤又往凉亭中去看,“此言当真?”
春婵连忙点头,“绝不敢欺瞒娘娘。”
主仆几人不再留恋此处,离得远了些,李婕妤才停住步子,低声道:“难不成天底下会有一模一样的人,若真是温景慈的夫人,怎么会入宫来,让陛下如此宠爱呢?”
春婵心念一动,“我曾与她相识,不如我回转去瞧瞧,就说是您丢了东西,这样便不会有人怀疑。”
李婕妤点了点头,默许了此事。
凉亭中,谢卿卿摇着团扇,意兴阑珊,同阿莼道:“咱们回去吧。”
阿莼扶着她刚走出亭子,便见一名宫女走了过来,又被女官拦下,两人言语几句,那宫女声称李婕妤丢了耳坠,要在附近寻找,可她的眼神却一直往谢卿卿身上瞧,想让人忽视都不能。
谢卿卿往她脸上瞧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春婵确定了,面前的人就是谢卿卿,而不是什么沈昭容,那一瞬的惊怔何其熟悉。
“春婵给昭容娘娘行礼。”
谢卿卿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发现,替她改了身份的人是皇帝,若有人拿这些来要挟,便是与皇帝作对。只是没想到春婵竟然到了李婕妤身边,这样试探又有何意图呢?
谢卿卿心头自嘲一笑,原来在这后宫,别人已经将她当作假想之敌了,可她和皇帝只说过一次话。
又过两日,废太子的事还未有定论,宫中却传出另一桩丑事,李婕妤在宫中以巫蛊之术诅咒太子,人赃俱获。
阿莼将这些说给谢卿卿的时候,她不免疑惑,“一个无宠又无子的嫔妃,何以要诅咒储君,实在荒谬。”
阿莼道:“这件事闹得很大,若非如此我也不能得到消息。听说太子少年时曾训斥过李婕妤不敬皇后,难道是积怨已久?”
谢卿卿想不明白缘由,只觉得宫墙深深,皆是阴谋算计,实在让人不安。
再听闻时,便是李婕妤被赐死,宫中婢女也一律杖毙,谢卿卿想到春婵的结局,胸口闷得厉害。她看向阿莼,心中有了打算,宫中人身不由己,如履薄冰,她绝不能让阿莼步了春婵后尘。
而经此一事后,废太子的提议却被萧煜搁置下来,东宫仍旧封禁,但朝中人却已经渐渐明白,皇帝恐怕已经没有了废黜太子的打算。
夜雨惊雷,闪电频作,谢卿卿自噩梦中醒来,她忽地起身,大口喘着气,屋内一瞬亮如白昼,又暗了下去,但足以让她看清自己身在何处,房中陈设简单,是她在宫中为奴时的住处,她狠狠掐了胳膊一记,痛楚让她清醒过来。因为见到春婵,她沉入梦魇,想起了前世之事。明日便要去东宫献艺,陈王,萧瑾弈,难道她又要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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