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谢兰亭移开眼,很机智地决定先讨论点别的。
反正她现在也咬不到,还是不要自己为难自己了,“我列了一张绥人高官名单,有的能用,有的必杀之,哥哥不妨来一同探讨一下。”
“明折柳如何?”
谢忱道:“性宽且求全,优柔而难断,可庇守一城,为生民开太平,不可中枢执掌,计一国之深远。”
谢兰亭想想明折柳上辈子的命运轨迹,深为信服,又问:“赵雅为如何?”
谢忱淡声道:“志大才疏,每日在危崖边进进出出,幸而他夫人极为明智,他又对夫人言听计从,这才侥幸混到了不功不过,没有遗罪万年。”
谢兰亭忍不住笑了:“此言甚是。”
说起这中书令赵雅为,也是一号奇人。
此人曾公开声称,“婚姻为色不为德,一个人活着,如果不能嫁、娶美人,等于枉来人世一遭”。
更曾著书,对许多颇有才名、但容貌不佳的男女老少进行大肆抨击,深受各路清流雅望、闳儒高士的唾骂。
后来,他真的娶到了一个大美人回家,是河间洲的红颜榜探花,然而美人命运多舛,婚后不久,即生了怪病,容貌尽毁。
众人都等着看热闹,认为赵雅为定会休妻。
他却直接刺瞎了自己的双眼,自道,从此世间万种风情,皆不必入眼,每日所思所闻,唯他爱妻一人。
谢兰亭笑吟吟道:“我觉得赵令君可以接
触一下,我跟他在这方面应该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谢忱静寂了一会,忽然灵犀般地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我亦然。”
一时俱都沉默下来。
在这沉默中,谢兰亭无事可做,又不能一直看着哥哥,只好转头打量馄炖馆周围。。
这里靠近码头,深夜灯火未歇,来来往往的,都是从海上过来的风雪夜归人。
他们在这里短暂停留一夜,等天明,就可以进瑶京和家人团聚。
新年就要到了。
旅人们高谈阔论,反反复复讲的都是要怎么过这个年,带回了什么样的礼物,家里有谁在期盼地等着回去。
谢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姿态还是那么地从容闲雅,在风里一成不变。
“走吧”,他神色很淡地说。
谢兰亭却莫名觉得心里一堵。
是啊,就要过年了。
绥国的红莲祭之前也会迎来新年,和祈地时间一样。
青霄营的殷钟沈陆,都是被灭门的世家子弟,林希虞天生地养,也没有父母。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已经在开始筹划,这次要如何在离泱城中热热闹闹地过年了。
就连桓听,都按照惯例,散财买了一大堆年货,亲自去分发给离泱城的百姓。
小孩子们不懂江山更迭人世兴衰,拿了礼物,就笑嘻嘻地说“谢谢太傅”,七手八脚地给他塞糖。
他看着这些孩子,似乎也像是终于从国仇家恨里抽身,被重新拉回了烟火人间似的,露出了一点温和的笑影。
“新年快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