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言简意赅:
“贾员外郎,若你儿子回京受审,轻则流放边陲,重则问斩。”
“若畏惧潜逃,视同欺君谋逆,贾家恐遭牵连。”
说罢拂袖离去。
廊道旁听的王夫人将佛珠摔在地上,愤怒和恐惧在眼中交织,手掌都在轻微颤抖。
孽畜,这回作出大祸来!
“赖大,还不叫贱妇过来,那几个丫头贱婢一起滚过来!这孽畜若有逃窜的念头,我求神拜佛,叫他阴曹地府都不得安宁!”
“老太太,老爷,立刻将他逐出家门,莫要让府里遭受牵连!”
王夫人声音尖锐如利器,脸颊的恐慌越加浓郁。
“先闭嘴!”贾政本就六神无主,偏她还在聒噪不休,整个人都气炸了,铁青着脸咆哮道:
“临祸事了再撇清关系,你当衮衮诸公都是傻子?现在是指望他能回京受审,好好向有司衙门说清楚!”
“他若潜逃呢?”王夫人面色惊惶。
贾政表情僵住。
一旦逃窜,贾家恐怕真有祸事。
他痛心疾首道:
“不知敬畏的业障!亏老子还以为你有长进,这回惹出滔天大祸!”
贾母将拐杖一摔,罕见失态,怨声道:
“这个不孝子孙,当了锦衣卫成天在外面肆意妄为,家里外出爷们眠花宿柳好歹只是败坏名声,他一出手,要国公府跟着受罪!”
“且等着,真要大祸,拼了我这老骨头也要到处陈情,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害了一大家子。”
正说着,赵姨娘王熙凤等人急急赶来,而听闻消息的贾宝玉撒腿跑进大厅,急头白脸大喊道:
“他把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怪就怪小时候,没有一个窝心脚把他给窝死!”
“老祖宗,孙儿的命好苦,刚要有所作为就要被他连累。”
说着悲从中来,贾宝玉双目通红,害怕得出了哭腔: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兄长,都不知长幼尊卑打了好几回,我凭什么被他祸害。”
贾母心疼得要死,搂住贾宝玉轻声安慰道:
“莫怕,莫怕,真要殃及国公府,不会事先通告,大抵是想让他顾及家族,安分回京别生事端。”
那边厢,赵姨娘死死揪住手帕,脸蛋毫无血色,脑海里浑浑噩噩只剩一个念头。
环儿快逃,逃得远远的,别回来!
王夫人看着她,越看越怒不可遏,目眦欲裂道:
“从你肠子里爬出来什么东西,你一颗蛇蝎之心,给他教得歪心邪意,在家里嚣张跋扈还自罢了,都狂妄到未经允许拘捕朝廷郡王,现在祸事临头,连累一大家子遭祸!他但凡还有良心,赶紧回京负荆请罪。”
赵姨娘低头沉默,她现在满心只有儿子的安危。
“你仔细听好,一旦这业障回府,必须禀报朝廷,不,得多派奴婢日夜守着东西角门,绝不能让他进门!”
王夫人气急败坏,已经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只祈求朝廷明察,罪在一人,万不可牵连。
贾政终究经历了太多庙堂风雨,心平气和道:
”依我看,纵然牵连,多大的灾祸应该没有,就怕连累赦兄琏哥儿他们,官身都要被朝廷扒掉,还有宝玉兰儿他们不能参加科举。”
王夫人脸色难堪至极。
这还不算大灾祸?
宝玉不能科举,就不能作宰为相,未来前途一片昏暗!对她而言不亚于天塌了!
贾母沉住气,大声道:
“都别胡乱猜测,叫东府那爷俩去衙门四处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