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医生笑了笑。
殷容“哦”了一声,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医生开了口。他问:“你有什么想问的吗?病情,治疗方案……”
“啊,没有。他想说的话,自己会说。”殷容回过神来,问道,“平时谁在这里陪护?”
“没人陪护。”医生道,“他很讨厌别人陪护——但殷小姐不一样。您要是有空,可以常来看看。”
这医生还挺谨慎,生怕多说一句把她说走了一样,还硬要把沈明雾说得无人疼无人爱,多么可怜似的。
但不管他说什么,稳准狠地进入肌肤时,殷容眉心一跳,好似感受到了那钻心的疼意。
她咬着唇,错开视线看男人的脸,发现沈明雾还在沉沉睡着。他费那么大力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这会儿倒是眉眼舒展,睡得乖巧,像是习惯了打针似的,那么长的针头钻进来,连眉都没有皱一下。
医生道:“帮下忙?”
殷容这才反应过来。
针已经打完了,医生正拿棉签按着他胳膊上的出血点,她接下了那棉签按住。
“有安定作用,今晚会睡个好觉。”医生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没事的,病情反复是正常。”
殷容“嗯”了一声,盯着那棉签看,看了会儿觉得眼花,抬起头,发现医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呼一口气,觉得自己胳膊好麻。棉签也没有按这么长时间的。她抬起手把棉签扔掉了,看到他白皙的皮肤都被她按红了一片,中间的血点很明显,独独一个。
女孩的手背贴了贴那红着的胳膊,再贴了贴他绯红的脸颊,顺带拨了下他的额发——她穿的丝袜很薄,他的头发明明摸起来柔软,抵着她腿时却扎得她很痒,伴着他潮热的呼殷容都要走了。
她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
都一样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清成那样了,难道醒来还会去查监控吗?”殷容开玩笑的语气,挺轻松,但也不容置疑,道,“我走了。”
医生答应了,她点点头,便往外走去,步伐又快又稳,毫不留恋。
在门关上前,女孩突然转过身来,不太自然地加上了一句。
“……辛苦医生,多多关照。”-
晨曦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沈明雾微微蹙了蹙眉,醒来了。
怀里莫名其妙抱了个枕头。
脑袋昏昏沉沉,像做了个极为冗长复杂的梦一样。左眉骨的那道疤好像有些发痒,他抬手触了下,看到医生推门进来巡房。
医生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说正常。两人如常地聊了几句,结束了话题,医生转身欲走,沈明雾开口叫住了他。
他淡声问:“……昨晚有什么事吗?”
“你突然发起高烧,打了针退烧药。”医生道,“后来就正常了。”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医生走了。
沈明雾躺了会儿,站起身走到窗台前,去看他的花。
夏天快要过去了,但那花朵仍迎风招摇。这是很娇贵的品种,需要精心细养,稍微有点不对的地方就会甩脸给他。
蔫巴、枯叶、怎么都不开花……
但一旦盛开,则是格外地漂亮。
他查看了一下花叶的情况,适当给了点水,又换了个位置吹风晒太阳。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震。
沈明雾余光望去,是季凌的工作汇报。他点开看,边看边批注,看到最后,有一份邀请函。
那是个三年一次能够可怜沈明雾。
他那么聪明,那么优秀,又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独自一人从小镇厮杀出来一条血路,有了如今的成就,站在万人之上,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动摇一个企业的未来。
他感谢他的经历,珍惜他的过去,爱他的外公外婆,也怀念他成长的地方。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可怜,生这么一个小病而已,别人又凭什么可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