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高级的私立医院,不可能拍了铃这么长时间才有人过来。
医生明显是故意的。
他显然不仅是沈明雾的医生,应该还是他的朋友。
一个明明知道自己朋友很难受还半天不过来的朋友。
殷容微微眯起一双猫眼睨他。
她如今上位者的气势很强,虽然拥抱沈明雾的动作是温柔的,也不妨碍她对医生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医生挠了挠头,道:“我这不是想着沈总和您还有话要说……”
“你再不来的话,确实有话要说。”殷容淡淡道,“交代遗言了要。”
“那么夸张?醒的时候,会哭成这样吗?
“放开我。”顾不上再思考了,要马上叫医生来才行。殷容努力推开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被他拉住了手,她有点急了,回身叱道,“松手!”
“不……”冷汗打湿了他的发,那双雾气蒙蒙的黑眸和她对视,轻轻一眨,眼泪又落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像被梦魇了似的,喃喃自语,“不要走……你先听我说……唔。”
话还没说出来,人闷哼一声,弯起身子,突然抽搐起来。
殷容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自己也出了身冷汗。被吓的。她只听说过高热的时候会抽搐痉挛,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床头的呼叫铃,连忙“啪”地按了下去。
他的手还拉着她的手,每一阵痉挛就会控制不住地松开一些,然后再握紧,再松开,再握紧……直到殷容反握住他的手。
“……我不走。”她说。她坐在他床边,重新揽住他,声音很轻,“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她的指腹轻轻划过他眼尾,将那水意抹去,又轻轻地拍着他背脊,发觉他好像又清瘦了一些。沈明雾额头抵在她腿侧,揽住她腰肢,他疲惫地阖上眼睛,情绪好似安定下来点,不再哭”医生“扑哧”一声乐了,然后在殷容微微蹙起的眉之中慢慢严肃下来神情,他轻咳一声,道,“不会的,我心里有数的。现在就给药了哈。”
医生动作很娴熟地处理了药,沈明雾沉重的手臂就搭在殷容腿上,殷容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医生便给了一针退烧剂。
长长的针尖吸,一波又一波轻轻颤动着,让那痒好像变成了些轻微的疼。
连着拨了好半天,殷容意识到她的动作越来越像揉弄小狗,于是停下了动作。手背再贴了贴胳膊,然后又贴脸颊。
好像有些降温了。
胳膊比脸上凉。
殷容将他沉沉的胳膊费力抬起来一点儿,想塞回薄被里,男人眉头轻轻地蹙起来,他动了动,低语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她立刻就放弃了,手一松,胳膊落下来,重新打回她腿上。
男人意识回笼,他往前蹭了蹭,把她环得更紧了些,柔软的唇贴上她大腿的丝袜。殷容“啧”了一声,无语地抬起头来,深呼吸几息,又低下头,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很有节奏,也很轻柔的安抚。
他很快又放松下来,胳膊一点点变得更沉,睡着了-
医生办公室被人叩响。
“请进。”
女孩推门走进来。
她穿件小黑裙,俏脸白皙,妆容精致,一双猫眼灵动,忽闪忽闪,甜美可爱:“医生。”
医生坐直了一些,莫名紧张起来:“殷小姐,请坐。您说。”
“啊,”她坐下来,在椅子上转了转,问,“……他经常这样吗?”
“高烧吗?时高时低。倒也算不上经常。”
殷容想了想,问:“那情绪呢?”
“情绪挺稳定的。”医生摸了摸下巴,道,“就是那种,嗯,淡淡的死感……他一直这样,没什么大喜大悲,也没什么起伏。”
……没什么起伏?
殷容唇角抽了抽。
她道:“会不会情绪突然崩溃……哭了什么的?”
“哭?”医生有些吃惊地挑起眉,道,“从没见他哭过。”他想了想,“不过他在你面前应该和在我们面前不一样。你是特别的。”
殷容微微歪头,睨着医生,道:“医生连这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