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倚在慕清寒身侧,看着高位上那个一身明黄龙袍的人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那个有着阴鸷眸子的人到底是慕清流还是慕清风。
她晃了晃脑袋,懒得再去分辨,便学着泉晟培的样子举起面前的酒杯甜甜地对着身侧的男人笑:“王爷,我也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慕清寒一愣,摇头失笑,这个傻丫头以为是在给他过寿吗。他望着她因为染上酒意而红扑扑的脸颊,也举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好,也祝王妃吃好睡好,白白胖胖。”
无忧看着他眼睛里浓的化不开柔情宠溺,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挂在他脖子上小声说:“我们可不可以出去走一走啊?”
“好。”慕清寒自然是不会拒绝她。
宴会上人多,空气里都是酒气与脂粉香,待久了不利于无忧刚刚养好一些的身体,是以他带着她悄悄离场,两人携着手缓缓慢慢地向小荷塘走去。
今日宫宴,大部分宫人都在前殿伺候,这里倒没什么人来,安静,空气也好。现下春天已经快要过完了,略微燥热的夜风带着初夏的气息拂过两人的面庞。
无忧站在塘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殿轻轻靠在慕清寒怀里,心里被安稳的感觉填的满满当当。她忍不住问他:“你都忙完了对不对?”
慕清寒在她身后环着她,低头贴在她的耳边轻轻与她厮磨:“嗯。”
无忧心中一喜:“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出去玩?”
“野丫头。”慕清寒轻笑出声。
“什么嘛!”无忧忍不住垮下脸,噘着嘴控诉:“明明是你自己说好要带我出去玩的,现在又说话不算话。”
慕清寒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语气里都带着笑意:“等你再好一些,我们就出发。”
“真的吗?!”无忧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转身扑进慕清寒怀中,环着他的腰身与他说,“我好高兴!”
慕清寒将她从怀中拎出来,准确地擭住她的唇,吸取着她嘴里甜蜜的酒香,“你开心,我也是。”
两人在月光下的荷塘边相拥亲吻,画面好像一副水墨画般悠远美丽。
远处的回廊下有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领着几个宫人正向这处走来,那几个宫人还抬着一个像麻袋一样的东西,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好像沉甸甸的。
远远地看见两人,领头的女子便抬手示意几个宫人停下。
有宫人眼尖地认出了慕清寒:“那不是三王爷吗?”
领头的女子轻声一笑,沙哑难听的声音很有辨识度:“看看,三王爷与王妃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星奴回身将那口麻袋掀开一角,一头女人的长发就掉了出来,星奴狠狠抓起一把头发向侧边一扯,俯身在长发主人的耳边温柔地说:“看,你心心念念的爱人,他正和你最恨的女人一起,缠绵,好不快活。”
麻袋里的那个人
正是泉加星。
泉加星现在的情况越发严重,她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原本美丽的面庞失去了生机,眼神麻木呆滞,完全就是一个傻子的模样。
她感觉到头皮钝钝的疼痛迟缓地传来,看着远处的那一对相拥而立的身影,眼泪毫无知觉地滚落。
星奴看见她的泪水,故作惊讶道:“呀,我的娘娘,你怎么哭了?怎么,就要与心爱的男人永别,心痛了是吗?”
远处,慕清寒侧身而立,颀长的身影站在荷塘边,月光从他头顶洒下,他沐浴着清冷的月华,就像月神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令天地失色的光芒。
犹记得初见之时,也是这个季节。慕清寒站在她的面前,他温润如玉的眉眼,微挑的凤眸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许矜贵,一下就吸引住了她。那时他一头墨发高束,有风拂过,他垂在两边的发丝轻轻掠过他的脸庞,黑色的发丝与他白皙的皮肤相互呼应,白与黑相交的那种难以形容的极致美感让她永生难以忘怀。
此时那方慕清寒正在与面前的女人说些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如此耀眼,即便隔了这么远,泉加星却也能感受到他眼中包含了多少爱与宠溺。
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他也会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为了这个幻想,她用了多少手段,使了多少心计。但她却被他送上了别人的床,甚至到了最后,她只能像这样被装在肮脏的麻袋里,远远地看着他。
他却仍如神邸一般高高在上,俊美不凡。但她却已经跌落云端,成了一个废物。
泉加星曾经想过如果她没有爱上慕清寒,是不是她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但每每这样设想时,脑海中总会清晰地浮现出初见那天,他是如何对她露出诧异的神情,她甚至记得那时他脸上所有的细节。其实在那一刻她就认定了,这天下只有他一人能够配得上他。
原来开始时的那一眼,就注定了她一生的结局。
星奴见她眼泪流的汹涌,感到十分惊讶:“怎么,你也会难过,你也是有心的吗?可惜了,你的心,慕清寒他根本就不稀罕。”
泉加星无法说话,甚至无法动弹,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地方,眼睛里只有那个人,透明的泪水也许是她身上最干净的东西了。
星奴只觉得她如今作出这幅深情的模样实在可笑,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重新将麻袋口束紧,一行人在回廊上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