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淳早就从郑修远等人那里问清楚了。
自始至终,凌道人只在郑修远等人面前出现过一回,而且没有当着他们的面下达过任何不妥当的指令。
这个老油条经验丰富、心机深沉,绝不在外人面前留下任何痕迹和话柄,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指控对方做了有违律法的罪事。
而没有直接证据,就无法钉死这个层级的漕帮高管。
凌道人后背发冷,稳健救了自己一命。
然而,他立刻意识到一件事。
李白龙有的是办法,可现在,他没有办法。
因为,副手虽是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但现在,他不是了。
马伏龙落罪,他已是云华堂的最高领袖。
明正而言顺。
所以,即使是手段超卓、诡计百出的李白龙,也必须郑重对待他。
而且,不仅仅是李白龙……也不仅仅是花州官场。
他看向四周,云华堂的兄弟,四下的漕众,都在望他。
甚至……不仅仅是属下们。
他下意识抬起头,望向澄澈的天宇。
那里有云飘荡。
是啊。
教化同文之争,表面上是漕帮输了,马伏龙入狱,按照庙堂规矩,云公不能派其他人来“收拾残局”,也就是说,只能是我……只有我……
不再是云公的保险绳,不再是马伏龙的辅佐军师。
刹那间,大脑之中,浮现出两个字。
天命。
马伏龙莫名的失控,莫名的杀戮,莫名的大败。
莫非……是我的天命?
“带走带走。”
囚车开来,马伏龙被解上,风光的漕帮贵子沦为阶下之囚。
云华堂士气一时大沮,帮众们面面相觑,心中茫然。
李白龙招呼道:“收工,收工了!”
“——且慢。”
身后响起声音,章淳与李白龙齐齐转身。
凌道人握着拳头,挺直腰杆,声音缓慢而坚定。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与庶人同坐,无论事实与刑名如何,本堂堂主,依然流淌龙君王血,依然是国姓子孙,希望花州明堂秉公办事。”
“我将暂代堂主之职,行使权力,捍卫本帮在花州的名位。我将援引朝廷律例、六派公论,监督案罪审议,保护马堂主的安全、名誉和尊严。”
他停顿片刻,然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