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寒山特特登门寻他,难不成是有投靠的心思?他赏识沈寒山,自是会既往不咎接纳沈寒山。
思索间,江左相心里百转千回,已然做好了往后要如何稳固他与沈寒山之间的情谊……用姻亲结带最为适宜,他膝下小娘子俱是成了家,那就从旁支人家取嫡女沾亲。
江左相算盘打得响亮,殊不知沈寒山今日来拜谒,也没带什么好心。
沈寒山顺水推舟搭上江左相的衣袖,道:“早就想来拜访左相,奈何公务繁杂,抽不开空。年幼时,某曾得江左相教诲,受益匪浅。某至今还记得,那日您同大兄讲《论语》中——‘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的政道,您留下课题容大兄去思辨……只可惜,数日后阖宫大火,竟再不得此题答案。您曾说,您乃太子太傅,自当为王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如今国陨身灭,为何您还活着?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寥寥几句,说得江左相大汗淋漓,他忽觉口干舌燥,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问出口:“你、你是?!”
沈寒山诡谲一笑:“不过开个玩笑,江左相何至于神慌至斯。”
江左相从他话中意思,依稀猜出,沈寒山乃是前朝遗孤。只是口说无凭,他听了话,过了耳,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告知当今圣上?
沈寒山似是能猜人心思的妖人,他慢条斯理地道:“您要知‘唇寒齿亡’的道理,若您对官家告发此事,某难保一个口风不严,当朝祈求左相搭救……前朝遗孤如何能入朝为官呢?背后莫不是有高人指点?官家多疑,宁错杀不放过。您猜,您阖府上下,有几条人命够他杀?”
闻言,江左相立马打消了要检举沈寒山的念头。
若这厮险恶,当廷喊他来救命,官家定以为江左相也是同党。特别是他曾事职太子太傅,指导过前朝皇太子申景文策……官家怎么会不信呢?
如此,他便落得包庇前朝血脉的重罪,抄家株族都不为过!太恶毒了,这厮太恶毒了!
江左相心里叫苦不迭,他怎就惹上这样一个冤家!他一个人遭罪便罢了,还要拉旁人下水。
江左相咬牙,问:“你待如何?”
“唔……江左相知道的,沈某不打无准备之战。今日前来拜谒,乃是为了一桩互惠互利的好事。”
我呸!江左相心里唾骂,面上又得带笑:“你说。”
“我欲为亡故的工部柳郎中翻案,还请江左相助我一臂之力。”沈寒山笑得意味深长,“毕竟,您也没退路了,不是吗?”
“只要我办了此事,你便不会再牵扯我?”
“自然。”沈寒山坦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自诩君子,脸皮是够厚的。
江左相深知他所说的小忙有多棘手,可为了保全家中人的性命,他避无可避,只得应诺。
于是,他艰涩咬牙,发狠了道:“好!我助你一回。”
“那学生,谢过恩师了。”沈寒山办完差事,茶都不吃就走了。
唯有江左相在后头跳脚,全不顾高官的体面,破口大骂:“谁有你这样的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