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气儿拍胸脯,给两位兄姐许诺牙齿好得很!最要紧的是,平日里她阿娘管得严,哪里有今日这样,抱着一匣子蘸糖山里红(山楂)、糖胡桃、糖麻山药吃的时候?也就是苏姐姐宠妹无度,这才有了叶小娘子难得的欢愉时光。
沈寒山思来想去,还是不妥。
随后,他朝叶小娘子伸出手:“晚间还要吃夜食,小娘子莫要再吃了。”
叶小娘子哪里知道沈寒山是为了她好,只觉得这位兄长着实烦人。
于是,她揪了揪苏芷的衣袖,眼睛包泪,可怜兮兮地嚷:“苏姐姐,沈哥哥想抢我糖。”
苏芷瞪了沈寒山一眼:“你几岁,她几岁?不谦让小辈,还想夺人吃食吗?”
被小娘子添油加醋告状,好好算计了一遭,沈寒山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奈至极,同苏芷解释:“小娘子今日吃糖这样欢实,铁定是家中的人管束极严。我看叶家就一个独苗小娘子,待她宠溺得很。禁她吃糖,保不准是防她龋齿,你若不信,且让小娘子张嘴试试。”
沈寒山说得有理有据,苏芷听进去了。
她看了做贼心虚的叶小娘子一眼,道:“婉儿,张嘴。”
叶小娘子缩头缩脑,嘟囔一句:“苏姐姐,我没虫牙……”
“张嘴。”
“我嘴里胡桃还没吞下去呢……”
“张嘴。”
叶小娘子拗不过苏芷,只得怯生生张开嘴:“啊——”
她一口小白牙最里端,果真有一颗虫牙,好在这是旧齿,往后换了便是,不会影响新牙。
苏芷阖上她的下颚,掠取她手间的糖匣,道:“乖,糖果子等你回叶家后再吃,留些肚子等年夜菜。”
“那、那好吧。”叶小娘子的吃食凭空消失,她扭头,偷偷盯着沈寒山,心里埋怨他一万遍:沈哥哥,坏!他不安好心,诡计多端!这样会背地里打小报告的奸猾郎子,再位高权重也配不上她的苏姐姐!
叶小娘子愤愤然绞着袖角,低头行路时,忽然嗅到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她抬头望去,原是一户人家挂着的灯笼里飘出的腐气,还隐隐冒着黑烟!
叶小娘子震惊,侠义心起,同苏芷道:“苏姐姐,这灯笼是不是走水了?”
叶小娘子自小在叶主簿日夜繁忙处置公务的耳濡目染之下,深知除夕夜走水的可怕!今日爆竹烟花无数,不少屋舍会被乱窜的星火波及,需衙役与更夫巡街提点,才可将家宅伤害降至最低。
还没等苏芷开口,沈寒山便道:“灯笼冒黑烟并不是走水了,而是灯油用了牛油膏火。寻常人家里都是拿蔓菁子油或是胡麻油作灯油,故而不生黑烟,亦有草木清香。除夕夜不少人家用兽油度年夜,有‘焚兽’之意,为的是驱赶年兽。”
沈寒山见多识广,原以为这一番“引经据典”的解说能引来大小娘子的夸赞,岂料叶小娘子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抬头,同苏芷,天真地问:“苏姐姐,沈哥哥平日里都这样卖弄学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