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腹里做了好几回文章草稿,临到开口,却被眼前的阵仗吓一大跳。
阿芷和沈寒山怎是联袂而来?这才多久的功夫,两人就和好如初了?
惊愕过后,苏母心里更多的是欢喜!她家姑娘的性子,她不知道吗?倔得跟头牛似的,认死理,哪里肯低头。
小郎君和小娘子能说一块儿去,铁定有个人低头,委屈的恐怕就是沈寒山了。
苏母一面心疼未来女婿,一面又满意他的谦让。小家要和和美美,自然得有个人硬心肠,另一人放软姿态来将就。
虽说对不住沈寒山,可受苦受难的人不是她女儿,那就尽够了。
苏母再如何偏袒外人,也断不会越过自己亲生骨肉的。
待两人走近了,苏母演技大开大合。她扶住额头,一阵晕头转向,足足三两圈才歪到在婢子肩上,同苏芷气若游丝地道:“我今夜吹了风,怕是不行了。屋里头有菜,你俩慢慢吃,我不相陪了。”
苏母的心思昭然若揭,苏芷都懒得拆穿,怕损伤母女情分。
她冷冷睥了母亲一眼,道:“下回演戏多加把劲儿,听曲儿那么多,半分精髓都没捞来,平日里的戏不是白看了?要不我给您寻个名角儿点拨点拨?好歹演得真切些,免得一上手就露馅儿。”
苏母气得咬牙,面子没挂住,抬手就要打苏芷:“叫你贫,看有沈家小郎君在场,胆肥了是不?!”
沈寒山看了一场热闹,小心上前,搀住苏母,恭敬地道:“苏婶娘累了就多休憩,身子骨要紧。我记得您说近日手足畏寒,改明儿我叫萧叔给您送鲜羊奶来,晚间热了羊奶皮子,吃一碗再睡。”
沈寒山有意化解了苏母要揍苏芷的动作,又贴心地帮苏母找了台阶下。
苏母懒得同苏芷掰扯,她瞪了闺女一眼,仍由贴身婢子搀扶,入了碧波院。
苏芷喊沈寒山入屋里头,可不是请他吃喝的。
他们连夜复盘了桔花县虐童案的始末,奏报皇帝。
官家明白案情复杂,留在都城内,恐怕查不清真相。于是,他钦定沈寒山为“提点刑狱官”,差遣他前往地方州县详复案牍。对外声称桔花县山高水远,行路时万一遇上山匪水贼,一个不济,得亏损一名朝廷大员,那多得不偿失?故此,须得武艺高强的皇城司使苏芷护送,确保沈寒山性命无虞。
此举看似贴心,落在百官眼中,又多了另外一层意思——官家不过是怕沈寒山那头查出了对殿前司不利之事,故而要安插一名心腹在沈寒山身边监视一举一动吧?
桔花县山高路远,恐怕这回是不能回苏家过年节。临行前,沈寒山还与苏芷合力置办了众多干货果脯留在家中,供苏母解馋。
苏母嘴上埋怨俩小孩年关还在外当差,手上动作却满满都是关心。
她特地给苏芷和沈寒山准备了几样补膏,用来沏药饮子滋补身体,还为他们一人裁了一件厚实的狐毛大氅,生怕有吹风受寒的时刻。
沈寒山父母早亡,能收到这样一件熨帖人心的礼,自是受宠若惊。
他上路当天便穿上了,在苏芷面前现眼,夸赞苏母针线活好,品味超然,手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