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华贵的槿紫长袍,绝胜秋色的解元娘子,徐长瀑一出现在宴上,便吸引了满场目光。
三三俩俩结伴寒暄的举子们,在宴席中侧目看来。
深秋风来的露天宴席,姿态百异的菊瓣舒展,晚风轻拂,灯火漾漾,桂枝在各案几上星点开放。
举子们鬓边皆簪花,有年轻有年老,具是意气风发。
徐青沉捻着一朵侍从派发的烟粉菊花,施施然走入。
举子们都是花团锦簇的得意打扮,可那独揽天下三分才名的候鹿山麒麟子一入场,便尽压众人,浅笑间脱颖而出。
徐青沉抬眸环视。
场中大多是未曾见过的陌生面孔,但也有几个是曾见过的女君。
徐解元被她们团团围住,她捻着那朵菊,笑着与她们打招呼。
“在下自进学以来,久仰候鹿山圣师盛名,近年来又时时听闻候鹿山长瀑君才名,心实向往之。如今一见,长瀑姊更甚传言。”
“长瀑君此次乡试的答卷,我认真拜读过,自叹弗如,不知可有打算,应试明年春闱?”
“当年在书院大比的永盛馆内,在下便曾在人群远远见过徐解元一面,如今竟有机会当面攀谈,着实令人心潮澎湃……”
“百闻不如一见,长瀑君实在出众,怕是前后千年,不会再有风姿能胜过长瀑君的女子出现。”
“……”
徐青沉一一回应,逐一作答,不失姿态,又十分谦逊。
言行举止,无可挑剔。
众星拱月的一番相谈甚欢后,便有一群褐衣侍从进入,引导众人入座。
坐席是按照乡试名次安排的。
除却主座上三位坐席,徐青沉位列下首第一席。
也是来到了席位上,徐青沉才发现,在这处还有个被她忽略了的故人。
秋风寒凉,她依旧一袭洗得发白的长袍,黑发如瀑,微微侧首看来时,露出半张冷若冰霜,清凉似幽谷雪泉的面容。
她只是看了徐青沉一眼,并未开口,继续饮酒。
徐青沉却不安分。
大家都来拍她马屁,这个人不来拍,就是得罪她!
她喊她一声:“商女君,可还记得我?”
商英抿着唇,酒水覆在那淡色的唇上,冷峭的下颌垂下,“嗯。”
徐青沉有些噎住,不上不下的。
她扫了一圈下方的那些人,盘腿坐好,略微向商英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质问:“你方才,为何不来与我问好?”
商英支着手,摁在白瓷酒盏上,鼻息微动,“是问好?还是凑上去,让翻身换命的小母鸡,踩上一脚?”
徐青沉再次噎住。
她即便装得再怎么谦逊有礼,但其实心里就是压制不住的趾高气扬。
她上次一参加秀才宴,大家关注的焦点都是她是儋州李氏的儿媳。
而这一次,大家看见的却是名扬天下,名副其实的长瀑君。
上一次院试的案首,是这商英。
而这一次乡试的解元,却是自己徐青沉。
昔日压在她头上的对手,如今成了她的手下败将,不贱兮兮踩一脚,她还叫徐青沉吗?
“第二名,你说话可真难听,一点没变。”
徐青沉不要坐得离她近,便离得远了一点。
她从兜里掏出葱香小麻花,摊在案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