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哗————】,抱作一团,气氛【哗————】,连着空气都夹杂着一些腻味。
媚娘【哗————】。
那男子陡然翻身将她制住,狠狠的【哗————】,杀气腾腾的戳着,一个窟窿、两个窟窿……无数个窟窿……
媚娘颤着身子【哗————】,双手在薄被上打了个结,低声的哼哼着,再颤着气儿哼哼着,像是戏台上那些甩了水袖的角儿,尾音还带着哀怨缠绵。
我矮了矮身犹自想着,咦,媚娘莫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吧,怎的做出那副要生要死的样子来。
虽则我年岁不大,彼时却着实淡定得很,按耐住想将他俩分开的冲动,低着身子再耐着性子观望一回。
可怜那本就不太牢靠的木床,【哗————】,似在风中孤苦无依的飘摇着,晃荡过来,又晃荡过去,却也奇迹的没被晃散了架。
鸳鸯相抱何时了,我在一旁看热闹,他俩亲热得正欢畅,我捂着脸再一看,媚娘神色均变得甚为怪异,身子【哗————】,脸向后仰,忽而歇斯底里的叫唤起来。
那男子【哗————】,在媚娘身上势如破竹的戦撵,如披荆斩棘,如入了无人之境,单枪匹马进了敌营,杀了好一个回马枪。在媚娘【哗————】中,那男子随即低吼了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的娘嗳,原着男欢女爱,竟是这幅模样。倒不似融了暖暖爱意,更像是仇敌之间带着恨意在战场上你来我往,互相撕扯,不把对方融进骨子里誓不罢休,谁也不放过谁,像要把对方吃进肚子里,噬咬着,厮杀着,一阵鼓捣过一阵……
我惊得瞠目结舌,自草墙耷拉下来,灰溜溜的滚回我那波澜不惊的池子去。
我在池底裹了被子缓缓睡去,睡得迷迷噔噔,不小心便做了个了无痕迹的春梦。
梦里的我倒与平素毫无二致,只不过眼神青涩许多。梦中的场景也不是在我这潭碧瑶沉沉的小水池。也不知是在何处,莹黑的月夜下,眼前是一条迂迂回回的护城河,放眼望去,远山青黛,飘渺入云端,偶有零星的烟花爆竹声,噼啪噼啪的响着,倒似不在梦中。
彼时我似靠在一幅温软身躯旁,恣意的在他身上摸索着,手还探入他的衣襟,摩挲到【哗————】。与他腆着脸嗤嗤傻笑道,“你这儿藏着什么东西?且让我暖一暖手,暖一暖手……”
身底下一床青碧色玉席,触手及凉,那人的体温却徐徐上升,像融融火苗烧了上来。
那个人的面容看不真切,笑得邪魅,只一双眼,燃得熊熊,眸如墨色,里头盈盈映出一个我来。
噌的一声,烟火散落在天幕上,我陡然惊醒,脑海里似是轰然一声,乍然开了窍。难为我这么一个无情无欲的小妖,竟然会被媚惑得生出了私心杂念。我一个人坐在床榻上愣了好一会,忽而捶地悲戚一声,“这厮毁了我无名山清静修炼的神仙气儿!”
委实晦气。
翌日媚娘便寻了个借口来池底与我说尽好话。
一夜未见,她越发明媚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脸庞也油然生出几畔红晕来。果然补充了维生素营养ABCDEFG,一口气遁上九重天,再探下我那口池子,都不消喘口气,腰好牙好腿脚好,身体倍儿棒,蹦起来特轻巧。
不知为何,我却觉着现今见她上天入地,都挺邪行。
她随手拈了一朵山口上遍布的小雏菊,靠在我肩膀上,将那小雏菊转了转,扯下一瓣,又转了转,扯下一瓣,“小妖,昨夜是我不当心,毁了你这处清净的地儿。你莫不是生气了吧?”
我气不过,恶狠狠的说,“定然是那野男人勾搭的你……”
见她做出那副可怜楚楚做小伏低的委屈样子,我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口气又软了几分,“哎,你这个不带眼识人的狐媚娘……”
她又蹭过来,拉着我的手,低声下气道,“小妖,你要生气,便气我一人吧,其实不关他的事,是我勾引的他。”
“你可不知道,昨夜见你那般被欺侮的样子,我可是隐忍着多久,才没有上前将那野男人削皮剥骨。”说完这句,我鼓着气儿,置了脸,再不与她答话。
媚娘听完我这么一说,噗嗤一声,似笑非笑拍了我的肩膀,端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作沧桑感道,“男欢女爱乃是人间至情至性的情趣,此般风月情事,销魂噬骨,小妖,想来你也是不会明白的了。”
媚娘这么一说,我也这么一听,听完后,也只是掩着嘴淡然一笑,再不去当真。
情爱之事,难不成真要亲身去历练,才能知晓其中三味不成?怎的我年过近百,却比之媚娘要再沧桑三分。此番话我没来得及说出来,即便真真要说出口来,恐怕连我自己也不怎么敢相信。
想来我若是有着仙风秀骨,又怎么会几百年来,还要依傍着媚娘,才得以委委屈屈的在无名山上生存下来,修炼了好几百年,也还是一幅羸弱的样子,仙术看着竟是毫无起色。
凡间有个西游取经的段子,里头便有一个血泪交织的祖训,道是“凡是有后台的妖怪都被接走了,凡是没后台的都被一棒子打死了。”像我这般孤零零独自修行的,大抵都应了那句,别人有的是背景,我有的只是背影。
只是我却委实没告诉媚娘,在许多个日日夜夜,我拢总在做一个同样的梦。这个梦无时无刻不困扰着我,断断续续做了三百年,到现在也还没有消停的时候。
在这三百年里,长夜漫漫,无心酣睡,那么些个幻影,也只在梦中浅浅的转了几个回回。梦中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总是喃喃絮絮的,同我讲着心事,有时并不出声,只是探出手来,轻轻的揉着我的头发。那身影近在咫尺,却拢总被一团雾笼了,我从未真实的见到他的面容,竭力撩开雾色,也只隐隐现出一个欣长的轮廓来。
兴许是因着媚娘同我讲的远房表亲的段子太过伤魂噬骨,所以我的这个百年常常做的梦,与她表亲的这个故事,便有着八成的相似。
梦中我是一介凡人的模样,被绑成了粽子型立在一旁,迷迷团团的雾气里,举着火把的众人将我围得水泄不通。我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之时,便有一位男子分开众人款款而至,他手上拿的一把扇子,上头绘的,似是一首小诗。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见到那位男子似着了一袭白衣,踱步走向我身前,面容却似笼了层雾,再看不真切。
火树银花里,他将那把扇子舞得凌厉,生生捅在我心口上,血流了遍地。因着是在梦里,我便不觉着痛,只揪着酸涩,幽幽想着,彼时那位凡人心中,想必十分苦楚。
忽而天旋地转,一派通天的火势熊熊蔓延。沙石喧嚣尘上,雷声一阵紧似一阵,直把人催得头皮发麻。
我被那人抱得喘不来气,因着是闭着眼,只觉着面上有湿润的水汽,有咸涩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脸上,滑落到嘴里,竟然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