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遐州往一旁不知何时被踢歪的太师椅上一坐,面无表情地道:“你自己去收拾。”
楚凤歌黏黏糊糊的贴上来,双手从正面撑着扶手,俯下身继续在他鬓边嗅着,被推开了,只好很委屈地“哦”了一声,受气的小媳妇儿一般蹲身去收拾地上的札子。
这一招楚凤歌用了太多次了,苏遐州终于有了一点免疫,看着楚凤歌低垂着眉眼在地上拾滚得乱七八糟的札子,正想舒舒服服翘个二郎腿,因为大腿根处的刺痛“嘶”的一声。
还没来得及怒气冲冲再找楚凤歌算账,就听外面风风火火的大嗓门道:“殿下!殿下!哎妈您来看看吧,这桃林塞的城墙塌成这样八成是得重修了!”
他一进门,就见楚凤歌站在桌案边,似乎正在很专心地看什么重要的奏章,而苏遐州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对自己的指甲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安天下心道:怎么苏大人也在呢?不是,这站位咋这么奇怪呢?反了吧?
好在安大人心思单纯,苏遐州都在城头上指天誓日要跟楚凤歌生生世世了,他还是坚定的认为这是感天动地的君臣情,并为此赞叹不已。
将那点不对劲推到一边,安天下行礼作揖,平身之后听楚凤歌道:“这等小事,你身为刺史全权做主即可,不必报与本宫。”
安天下道:“这哪行啊!再说了,桃林塞百姓求见您老多天了,您高低得去瞅一眼,就一眼,嗨呀,您就走吧。”
说完,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安大人干脆一把拉了楚王殿下的袖子,在楚凤歌难得的目瞪口呆中,半拖半拉地将他拐出了卧房。
楚凤歌只来得及丢下一句:“中午等我一道用膳!”
就被一向雷厉风行的安大人拽着跑没影了。
唉……
苏遐州看着地上收拾了一半的札子,只得亲自挽了挽袖子,蹲下身来一封一封捡起来,看过批红再行归类。
捡拾中,无意翻开一封墨绿封皮的札子,苏遐州本只是随便一扫,目光却凝住了。
这札子未曾署名,大约也正是因为未曾署名,所用言辞犀利激烈恨不能用口水淹死所弹劾之人,而笔锋所指的,正是苏遐州自己——
“夫以佞幸晋身,私德不修,蛊惑君王,以至于后嗣凋零,实乃大邺千古罪人也!”
这一行字,刺痛了苏遐州的双眼。
他匆匆放下这本札子,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又将这本札子附近的几封都捡起翻开来:
“阉人为相,把持陛下子嗣,其心不轨,日月可鉴,实乃祸国殃民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