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多年的小王爷,在这王府中最让他有归属感,能心安的地方,竟然是在这枯井之下。
他不需要锦榻暖被,金丝软枕,在这又硬又冷的石头上,他竟是安稳的睡了一夜。
不远处有他的师父在,还有一个不承认自己是小师妹的纪云舒,虽然偌大的地方静悄悄的,看着还有些阴森诡异。
可只有这里,只有他们,不在意他到底是姓完颜还是姓杨。
天快亮的时候,梅超风醒了过来,纪云舒也没怎么睡,听到她的动静也跟着起身了。
“师父,您今天有好一点吗?”
梅超风:“有内功心法加持,经脉通畅了些许,应该再过不久就能好。”
“那我就放心了,师父双腿恢复时,想来就应该功法大成了。”
纪云舒向来是秉持着她好我也好,听到她说没事了,自个也就跟着放心了。
梅超风:“那小子现在怎么样,还是意志消沉?”
“师父,其实他……”
话还未说完,便是听到了完颜康的声音,由远及近。
“能听到师父这一句关心,徒儿便再无所求,管旁人作甚,在师父面前,我就只是您的徒弟。”
他从阴暗处走出来,步步进入她们的视线,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是还有些狼狈,不过梅超风双目已瞎,也看不见这些。
梅超风:“听你这声音洪亮,想来是没什么事了,这才像个样子,我梅超风的徒弟可不是轻易就会被打倒的废人。若是你真这般没用,不如趁早离去,免得丢了我的面子。”
话是说的严厉了些,但完颜康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向来如此。
刚才能关心他一句,已然是少有的稀奇了。
纪云舒也懂,但是她比完颜康要胆子大一些,竟敢笑了一声。
“师父方才关心他的时候可没有这般严厉,您就是爱面子,爱护徒弟何错之有,干嘛不好意思承认。”
梅超风:“你如今倒是愈发放纵了。”
“徒儿也是实话实说,您可是说了,只认徒弟完颜康,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她说着冲完颜康眨了眨眼。
他便是心领神会,上前一拜,“师父,徒儿今后可就只有您了,您万不要抛弃我。”
“只要你还没死,你就是我梅超风的徒弟,至于其他的,我帮不上你。”
完颜康所遇到的是亲情血脉,而对于梅超风来说,这世间早就没了她心中所爱,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如何能帮别人。
“师父,我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我是完颜康也好,杨康也罢,重要的不是我姓什么,我是谁,而是我拥有什么。”
母亲说,她是因为疼爱自己的儿子所以才会委身王府,可是既然疼爱,为何从来这么多年来只是将自己藏在王府里的那间草屋,不闻不问。
既然爱他,为何会将他丢下,毅然决然的随着那个人一起殉情离开。
人人都道杨铁心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连累旁人一起送死的莽夫。
他一死了之,看似英勇无畏,侠肝义胆,不惧生死,可不过是逃避问题。
他倒是死了就不问这些人是否能脱身离开,他也不想想,万一自己死了之后这些人还是没能有一条生路,又该如何。
生恩养恩,岂是能立刻做出选择。
不过现在他也不想一定要选谁了,既然什么都没有了,那不如利用这一点,得到更多。
他既做完颜康,也是杨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