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素来情绪多变,喜怒无常却又让人轻易难以察觉,天威难测,圣心如渊。
罚跪是他的意思,现在关心的人也是他,打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整个宫里都知道她被陛下罚跪了,还没来得及看她笑话,她又带着一堆奇珍异宝,被陛下亲自送出了大殿。
言语态度之间满是对她的疼惜,爱护有加,刚才那罚跪一事仿佛不存在。
延华殿里,直到听见下人来报,郡主已经平安出宫,太子这才放下心。
陛下所赐,皆是君恩,哪怕今儿她在里头被打了一顿,可旁人看见的只有她被恩宠,被陛下呵护的一面。来日若她做出违背陛下命令,有负皇恩的事情,那便是她忘恩负义,不知回报了。
她如今越是受宠,将来的处境就愈发艰难。
他在局外看着,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
而同样担心的,还有二皇子李承泽,他收到宫里的消息就在宫门前等着了,过了许久的时间,才见着侯公公护送着纪云舒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他连忙上前,从侯公公手里把人接了过去,还没等他开口问,纪云舒的手在衣袖下摁住了他,示意什么都别说。
侯公公心软,看着她受罚心里也不好受,关切说道,“二殿下,还请先送郡主回去,太医一会就到了。”
“有劳,多谢侯公公了。”他客气的道了句谢,把纪云舒抱在怀里,上了马车。
谢必安在一旁跟着,马车往郡主府的方向驶去。
直到渐渐远离皇宫,纪云舒这才敢放松些,疲累的靠在李承泽的肩上,委屈的有点想哭。
“怎么样,膝盖是不是疼的厉害?”李承泽眼里满是担心,那大殿前的地板又凉又硬,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如何能不疼。
纪云舒摇了摇头,刚想开口,情绪却是先绷不住了,珍珠般的眼泪滚落下来,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想哭就哭吧,有二哥在呢。”他的手揽住了纪云舒的肩膀,她这才不再克制,窝在他怀里哭出了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承泽的神色逐渐阴狠,今日所受的屈辱和折磨,他记着了,总有一天,是要讨回来的。
过了好一会,她似是哭累了,也发泄够了,从他怀里支起身子,眼泪鼻涕一把,早就哭成了一张花猫脸。
不止是她的脸,李承泽的衣服也是,湿了一片。
“二哥,你衣服被我弄脏了。”她接过李承泽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等下换一件吧,我那里有你的衣服。”
李承泽:“一件衣服而已,你能纾解些就好。”
“我刚才……也不是说是因为陛下,就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要怎么说呢,我觉着陛下的心思可怕到比我之前猜测自己会被指婚嫁给范闲还要严重,但我也没什么证据,这种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能有人信吗?】
【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等院长回来,我再去问他。】
【现在还是不跟二哥说了吧,要是他知道,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不能给他添麻烦了。】
听到她在心里还在为自己考虑,李承泽会心一笑,就知道这小姑娘心里头是最在意他的。
故而也不为难她,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脸颊,“若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不说,日后有机会再慢慢谈。”
她点点头,忽然意识到马车不动了,“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郡主府,太医已经到了,等下让他看看你的腿。”说着他要先下车,等下好抱着她进去。
纪云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抓着他的手不放,“所以我刚才哭……他们都听见了?”
李承泽:“放心,不会有人说出去半个字的。”
“也不是在担心这个,二哥你身边的人做事得力,我知道……就是这……”
纪云舒满心后悔,刚才怎么就没撑到进了家门再哭呢。
【我的老天奶啊,那么多人听见我在哭,这真的是一点颜面都不给我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