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回来了。”方晴镇定下来,扯着极其勉强的笑:“菜待会就好了,先去洗手吧。”
我当做没看见她的不自然,淡淡的问:“方晴,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此刻躺在医院的女人与我是什么关系。”
“没……没关系,她能跟你有什么关系,姚生,这厨房里油烟味大,你还是先出去吧。”她的脸色更白,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我,她将破碎的白瓷碗捡起来,又立刻背过身去。
我盯着方晴看了一会儿,将她所有的反常都看在眼里,但她不打算说,我追问也是问不出什么。
“你晚上自己吃吧,我去一趟医院。”看着她僵硬的背,我又补充了一句:“方晴,我们搭伙过日子五年,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只是忘记了过去,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不会逼你,若是你想通了,什么时候愿意告诉就来找我。”
“姚生。”方晴急急叫住我,她抓着我的臂膀问:“你是打算离开我吗?你会跟她走吗?”
我没有回答方晴的话,但我知道,从她说出这样的话开始,她心底的城墙就塌了,或许从我跟着楼笙去医院时,她就知道我回来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我等着方晴的坦白。
见我沉默,方晴凄切一笑,手无力垂落在两旁:“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跟她走的,不管是傅容庭也罢,姚天明也好,你们都被她迷惑着,真正属于我的,只是一个姚生,是我偷来的姚生,而现在连姚生也要离我而去,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唯有沉默。
在一起生活了五年,肯定不会一点感情也没有,就算是一条狗养了五年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这五年她对我的衣食起居都照顾得很好,而且她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过多的要求什么,我们没事空闲的时候,更多的是一起下下棋,或者就在附近走走。
方晴是个很恬静的女人,这五年来,不管遇到什么,她总是面带着微笑,很是满足,也唯有满足的女人才能有如此好的生活态度,可今日,她当着我的面哭了。
那不是伤心的眼泪,是一种叫我无法参透看明白的情绪。
我走时,方晴站在门口笑着对我说:“早点回来吃饭。”
这是平日里她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她永远在家里等候着我,但又不是我,或许就如她所说,那是她偷来的姚生,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姚生。
偷,这个字在别处会是贬义,但在这里,却是种卑微。
五年,是方晴编造的一个梦,也是我做的一个梦,而这个梦此刻要醒了,在楼笙找来时,我该回家了。
这对于方晴有些残忍,但我管不了,只有医院躺着的那个女人能调动我所有的情绪,让我有血有肉。
我回到了医院,在重症室外守着。
第24章:一生一世一双人(二)
连成杰是第二天最早的飞机,如果当天晚上有航班。我想他当晚就会赶过来。他来时,我已经在重症室外守了一夜加一个上午。
他匆匆而来。看见我时,眼里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不确定的叫出一个名字:“傅容庭?”
在连成杰未来之前,我已经有八成确定自己就是傅容庭,剩下的两成在连成杰开口时已经得到了证实。
我是傅容庭。是楼笙的傅容庭。
在连成杰口中,我是另一个自己。一个跟方晴口中完全不同的自己。
连成杰说:“楼笙她寻了你五年,我们都以为那是她不愿接受现实。还活在幻想里,没想到她真能将你给找回来,五个年头,这人生中能有多少个五年。这些年,她真的不容易。”
楼笙在重症室里住了半个月才情况好转到普通病房,这段期间。连成杰跟我说了不少关于我跟楼笙的事,有些我能模模糊糊的记得。有些确实是记不起来了。
但我相信,慢慢的,总会想起来。
连成杰后来提到唐山那一场海上爆炸的事。我对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立刻去见了方晴。
我不知道方晴跟他说了什么,事后,连成杰一直心事重重。
楼笙在转到普通病房第二天就醒了,当时我正守着她,我到如今依然记得她当时醒来看见我的眼神以及流的泪。
她抬手摸着我的眉眼,以为这是一场梦,哭着说:“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容庭,你知道吗,这五年来,我无数次梦见你,梦里笑着,醒来却是哭着,我不要再醒来,不再醒来……”
她的泪流在我的手心,泪沾湿了她的睫毛:“容庭,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楼笙,你怎么会忘记我呢,你不会忘记我的对吗?”
“对。”
她笑了,我却哭了。
若如连成杰所说,我这些年也亏欠她太多了。
楼笙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后来她不再把这当梦,而是真实的。
她不再哭,拉着我的手,说:“我就知道这天会到来的,我终于盼到了,盼到了。”
我也等到了。
诚如我们都不再年轻,我们的相聚,重逢,就像是注定的,所以我不悲不喜,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就连那记忆,也是一日日回到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