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山路。”时聆自信道。
…
脚底被磨到出血,双腿沉得像绑了十几块石头,叙儿靠在树上,一步都不想走。
时聆自从进了山之后,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直接把草鞋脱了,赤脚走在山上,仔细观察这里的山坡和草木高树,寻思着接下来该往哪走。
叙儿感慨道:“小十你太厉害了,在山里都能认清方向。”
时聆镇定自若。
她在山里住了几千年,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当山鬼祖宗?
天近拂晓,时聆借着微弱的日光,看清地面的花草,转了一圈后,她信手摘下几株草,扔在季陈辞和叙儿面前。
她将草都扒拉开来:“这几棵是药草,等会可以上个药,这几棵是野菜,凑合凑合也挺好吃的。”
季陈辞看着刚土里拔出来的野菜,有些犹豫:“直接吃?”
“对啊,我以前都这么吃。”
时聆点点头,找了两片树叶将野菜上的泥土擦去,然后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季陈辞略感意外,先前见她总是锦衣玉食,没想到她以前也会过这种日子。
像是知道他在什么,时聆无奈道:“我也是从小长到大的呀。”
连着逃躲了几日,几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时也顾不上其他,都学着她的样子拿起野菜往嘴里塞。
几棵野菜很快便被分光,时聆又去附近找了一圈,不一会就挖出来许多,还顺手从树上摘了几个野果解渴。
叙儿啃着野菜,望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旭日,忽然有想落泪的冲动。
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时聆走了过来,帮她拆下胳膊上的布料,将捣烂的药草敷在伤口上:“幸好伤口不深,敷两天就能好了。”
叙儿嗦了口野果:“嗯!”
时聆绑上布条,温声道:“这里不会有追兵了,先睡会吧。”
心里紧绷的弦顿时松了下来,疲倦感涌上全身,叙儿将头靠在树上,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那我先歇会。”
没多久便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时聆也打了个呵欠,也准备去睡会。
季陈辞走了过来,问出了压在心底很久的疑虑:“那位鬼佛,你认识么?”
这些日子,他将发生都事情又回想了一遍,在魍离山听到伽和寺时,她表现出的熟悉模样,甚至直接就去砸那个小沙弥。
时聆对上他的目光,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嗯,认识。”
那年她离开襄城后,经过乌山,见里面有间庄严寺庙,薄烟袅袅香火不断,可见是何等昌盛。
一时兴起,便进去小住了几日,里面只住着住持和四位小沙弥。
“你想问,为什么我会砸那个小沙弥是吗?”时聆微微一笑。
其实她也不确定,当时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但脑海中浮现老人慈祥的眉目,总觉得他是有苦衷,才会堕入鬼道。
她抬眸看着远方,目光平和。
“因为——”
“那是他的软肋。”
…
奔波三日后,他们终于看到了乌山。
深山中草木森森,古老的寺庙笼罩在朦胧夜色下,时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蹲在地上,叩响了朱红的木门。
许久后,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朱门缓缓打开。
墨黑的布鞋映入眼帘,接着视线往上是一片深色的衣摆,还未等她抬起头,那人已略微弯腰,向她伸出苍白的手。
虎口处的檀褐色胎记格外显眼,腕间还绕着几圈佛珠,手伸在她面前,隐约能闻到清幽的檀香。
时聆抬头,借着月色看清他的长相,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只是褪去了当时的狼狈和窘迫,显得沉着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