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他的左手握在她腰间。
怎么会这样?他前一秒不是还不痛不痒地与她说话,现在却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她低头去看他放在腰间的手。
他以右手抬起了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平视他。那么近在咫尺的唇与唇,差点让他忘了他想说些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眼睛,似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的心神。他缓缓地说:“我要你当我的人。”
“嗯?”她并非没有听清楚,只是太不可思义。那样冷若冰霜的眼神,说着原本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他没有在她脸上看到惊喜若狂的表情,亦没有半点笑容。唯有疑惑,他突然有一种预感,她会拒绝他。她会。所以,他开口说:“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他是想暗示她,并不急于这么快回答。
照理说他应当放开他的手,若她有点羞涩,她也应当推开她。可是要说的话都已说完,他未动,她亦未动,维持着那么暧昧的姿势。直到门外有人敲门。她低呼一声,这才推开了他。
她原是那么疑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这么一路跑了出去,在大门边喘着气。之前如梦如幻,到底是真是假?他开口是要让她留下来,陪在他的身边?
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才发现她原是去拿结祥结,却两手空空而回。
黄昏的时候,桑桑来找她。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葛薇兰颇有些意外。
她是无事不登门,她开门见山地说:“薇兰,我要离开上海了。”
什么?她以为她听错,整个人僵在那里,忘了自己是想去厨房拿水果刀切橙。今日尽听到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她连水果刀也不去拿了,面对桑桑坐了下来,用眼神问她原委。
桑桑被她看得局促不安,低声说:“他说他带我离开上海。”
“怎么没有听到你说起过?”
“是范先生带来大都会的客人。”连她自己亦没有想到,她竟会跟了他。他叫霍政茂,是北平人。
干吗说得如此小声,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归属是件好事啊,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大都会,抛头露面。葛薇兰去拉她手,微笑着说:“是件好事啊,恭喜你。”
桑桑回了她一笑,说:“只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作势要掌她的嘴,笑着说:“呸呸呸,想见我还可再到上海来。”
桑桑说走便走,几乎没有留些时间让葛薇兰去接受。
第二日,葛薇兰去桑桑处,见到那个叫霍政茂的男子。她只坐了一会,他便离开了。三十多岁的样子,穿一身笔挺的西服,似新派人。只是他用旧式烟斗,又显出些与新青年的不同来。到底还是老成稳重了许多。
他走后,葛薇兰略有几分好奇地问桑桑:“他待你可好?”
桑桑笑笑,并不作答。拉她起身说,有件衣服,做好还没来得及穿。要送赠给葛薇兰。是件绯红色的锦缎无袖旗袍,典型的中式竖领。颈上一个红底白色碎花的盘扣,桃花样的碎花镶了一个倒U形的边,从颈一直边延绵到裙底,裙摆有些撒开,如牵牛花。远远看去,好像旗袍外还加了一个外套,更显得窈窕动人。
葛薇兰向镜子前一站,差点认不出自己,略带嘲笑地说:“哟,这么漂亮的裙子,你怎么不穿?”
桑桑为她拉了下罢,一面和她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你来这里已有好些日子了,可有为将来打算?”
葛薇兰怔在镜子前,从镜子里瞧她。她莫非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桑桑自己笑了,说:“我昨天遇到从前在大都会的一个姐妹,她嫁人了,做偏房。”
葛薇兰暗暗绞紧衣角,听桑桑说:“她嫁的那位并不见得是可靠的人,他当日向她求婚时,家里还有一位正经的主儿。”桑桑摇头,接着说:“年轻时还仗着有青春和美貌,”她叹气,“世事无常,总是要为自己先谋划谋划。”
“怎么想到与我说这些?”
二人站在镜前,楼上窗帘紧拉,昏暗光线。桑桑说:“只是流年偷换。今日恍然如隔世一般,也许我只是想说与自己听。”她自己也觉得说着凄凉,便扯开了一抹笑,“你还是快点换下来,难不成想穿着回去?”
葛薇兰想她要离开上海,有诸多感慨也是正常。霍政茂要带她去北平,葛薇兰也没有去过北平,她们都是井底的蛙,在里乡时以为上海就已经很北边了,原来还有北平。她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圈,对桑桑说:“我会坐火车去看你。”
她原想与她说说范丞曜的事情,这会连提也觉得多余。桑桑也是自顾不暇了。
火车票订在十日后。
只是计划追不上变划。葛薇兰昨日才在桑桑处见到霍政茂,第二日,他们便要离开。桑桑打电话到学校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