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我问。
“有人在午休时间将它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了。”史密斯夫人说。
“哦?”
我不禁微微一笑。一个月以来,这恐怕是我头一回真心地笑了。眼下居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突破口。我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参加一场马拉松,前二十五英里一直都追着同一个对手跑,总是比他慢一步。等到还剩下最后一英里时,一直跑在我前头的那个人突然被鞋带绊倒了,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这群绑匪终于犯下了第一个错误。
内庭门外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两盏假的照明灯,距离内庭大门只有几码的距离,一边一个,灯具上各藏着一个监控摄像头。要是在以前,我说不定还会怀疑,就这么两个塑料灯泡,能起到什么伪装作用。
不过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它们的伪装非常有效。因为把信封塞进门缝的人,要么没有看到它们,要么根本没想到它们上面还藏着摄像头。
镜头捕捉到的一切画面都传输到了专职文员办公桌上的电脑中。监控录像会在硬盘上保留一段时间之后再自动清除,大概有一周,或者是一个月?反正肯定比一小时要长。
我只要让杰里米帮我运行那个监控软件,就能看到是谁来送的信了。在我手下的职员中,只有他接受过那个软件的使用培训。就算我自己能摸索着用,可我没有密码,密码只有他知道。也就是说,我需要他的帮助。然而,在过去的两周中,他对我的态度基本是介于冷淡和不满之间的。我并不怪他,但事实如此。
一名法庭警务人员已经来到了接待区,以为我要换上法官袍去复庭了。可是我说:“不好意思,能再等我五分钟吗?”
“当然可以,法官阁下。”他说。
“我给珍·安打电话说一声。”史密斯夫人说。
我把判决书又塞回了信封里,然后便走了八步,来到了杰里米的领地。我伸手在门框上敲了敲,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过来。
眼下有两条路可走:一、请求他帮忙;二、命令他帮忙。说实话,我实在没有精力再应付一次冲突了。事已至此,我们也该和解了。我不希望杰里米勉为其难地配合,我想让他重新成为我的盟友。
“嘿,”我说,“我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鉴于我对待你的态度,我知道自己无权请求你帮忙,可是我还是得来问问你。我能进来吗?”
“这是您的内庭,法官阁下。”他简洁地说。
我走进去,把门在身后带上,然后坐下了。
“首先,我要为偷拍你的那些照片道歉,”我说,“我无权以那种方式来干涉你的私生活。而且,对于我在过去三周内的古怪表现,我还欠你一个解释。不过,我需要你发誓保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个条件你能接受吗?”
“当然,法官阁下。”他说,“我保证。”
我简练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有好几次他都惊讶地倒抽冷气,又有几次他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能看到他那一向逻辑严密的思维已经开始自动填补这段叙述的空白之处了。那些看起来严重失常的事情突然之间都能讲得通了。
“我很高兴您终于告诉了我,”等我讲完以后,他说,“我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显然如此。前后差不多有十次我都想递辞呈了,但是我……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嗯,谢谢你留下来了。萨姆和爱玛也会感激你的。”
“别客气。不过,听着,我们可以之后再煽情。现在您说需要帮助,我能做些什么?”
敲了几下键盘之后,屏幕上便出现了两个画面,拍的都是内庭外的走廊。我让他把录像倒回上午11:40,那是刚开始休庭的时候,然后便开始快进播放。
我的内庭在法庭后面,人群都聚集在转角外的走廊上,所以摄像头并没有拍到几个人。画面捕捉到了我离开内庭前往凯伦家的身影,然后还拍到了史密斯夫人、珍·安和其他法院职员出去吃午饭。有一个其他法庭的女职员从门口经过,但她并未停留。
到了12:32,一个孤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的过道上。我们看的是八倍速快进,所以第一次根本没看清细节。但大致的情况却看得一清二楚: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走到内庭门口,弯下腰,把一个棕黄色的长方形东西从门缝底下塞进去,然后就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