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学不学?”没有等到回答,坐着的东木染已站起身,犹如一颗劲松。他运起内力,两袖稍挥,本是宁静的林间顿时狂风吼过,半黄的枫叶刷刷落下,宛若一场黄色的叶雨。尔后落叶卷着沙尘袭过,眼前之境竟如末日般冷漠。
“学,学,学!”秋西槿半眯着眼,言语中透着欢欣鼓舞。早晓得那双普通干瘦的手掌,有着厉害的门路。如今亲自所见,自是欣喜万分。
东木染并非有意显摆,只是想告诉她,这样厉害的掌法,首要的便是雄厚的内力。而修习内功是一项漫长乏味的过程,前期收效并不明显,是以许多耐心不够的人会中途放弃。
秋西槿心中自有一杆秤,但觉在一定范围内,武功分为上中下三等。最下为刀剑之术,为何最下?是想若对敌之时,不小心忘记带上武器,一身刀剑之术再精绝漂亮,实在有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把依赖外物而展示的武功归为最下。
居中为拳掌之功,虽不再依赖外物,但拳掌终归要碰到敌人的身体方才有用。假如对手身上沾些异毒,难保不会着道。
最优就如老爷子的渡风掌,以气传力,无形胜有形。隔空打物,首先保证自己处于安全范围。而其所发之势不亚于刀剑拳脚,谁与争锋?
当然以上见解是秋西槿无聊时总结出来的,具有局限性。试想,如果刀客不是那么迷糊忘记带刀,对手心胸坦荡周身无毒,那便真是看实力的时候了。武学中,没有哪招是一定克得了哪招的,以不变应万变,或者以万变应不变,皆是个似乎情况而定的动态过程。
东木染笑了笑,中肯地评价:“真是个实际的孩子!”
秋西槿厚着脸皮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确实是个实际的女孩,若要她做些什么,必需知道这样做下去的意义,方才有源源不断的动力。
比方小时候,庄婆婆请了个舞姬教她学跳舞,她不甚在意地问:“学这有什么用?”
舞姬轻笑,摆了下纤细的腰身,自以为很曼妙的舞姿中,轻飘飘地笑道:“当然是为了取悦男子!”
秋西槿虽年幼,骨子里却十分好强,而且特别不屑,女子要将自己的身心全部挂在男子身上的做法。留下不会取悦男子,亦不会为此浪费时间的话语,便甩手而去,徒留舞姬一人。
庄婆婆十分生气,秋西槿很长时间都想不通,被羞怒的是舞姬,学不到舞的是自己,庄婆婆生何种气?
经过不懈努力地多番打听,才弄明白暗藏的机锋。那个舞姬欠了庄婆婆许多钱,还是个泼皮老赖。老赖有一天良心发现,决定卖技抵钱,却被秋西槿拂袖而去。庄婆婆是舞钱尽失,安能不生气?
秋西槿回转心思,笑道:“老爷子,请赐教吧!”
东木染微微一笑,收手入袖。先是对寇轩交代:“轩儿,你只管练刀法吧!”
秋西槿忍不住插嘴:“轩轩哥不用练内力?还是他练好了?”
“我身体不好,不适合习高深的内功。”寇轩俯身,从一个树洞里,掏出了把木质的短刀,在旁径自舞了起来。
秋西槿羡慕地瞄了一眼,虽然不是很懂刀法,却也意识到那刀与人十分相称。也许,有些人天生就适合耍刀。
东木染席地而坐,侃侃而谈:“内力之功贵在气顺,想必这个你爹他们已然教好。我要教的便是如何把这气,在体内转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转成强大的力量?”秋西槿随手捡了一片半黄的枫叶把玩:“那便如老爷子一般,掌风一起,顷刻变天?”
东木染笑了笑:“我这渡风掌固然厉害,说来其实也很简单,重要的便是将内力聚于掌中,那便能得心应手。”
秋西槿眉心一皱,苦大仇深:“如何将力气都运到掌上,这一点却顶难!我练了这么久内力,身子精力倒是愈加充沛,但却从来做不到这点。”
东木染表情严肃,步入正题:“江水入海,乃是有道可寻,身上穴道亦是如此。只要你疏通全身气脉,找到气力所循之路,加以引导,便能游刃有余,将其汇聚成力大无穷的无妄之海。”
秋西槿细心倾听,东木染缓缓道去。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心力也不能一触即就。一老一少坐在枫树下,时间过得极快。
东木染看着西去的残阳,抚抚额头,打了个哈哈:“你自己再把刚才的领会领会。”
秋西槿还想问什么,见老爷子已靠着枫树打盹,便实在不好说什么。又打坐渡了半个时辰内息,天已完全黑透下来。
寇轩停下手中挥舞的木刀,将自己的外衣盖在东木染身上,又在旁生了一堆火。见秋西槿似在深思,也不便多打扰,便意欲离去。
“轩轩哥!”秋西槿看着他的背景,忍不住叫唤:“你去哪里?”
娇嗔的呼唤让寇轩本能地停住脚步,回身将望了一眼,但见那两颗明亮的眼珠子,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魔力,着人怜惜:“我回去做晚饭,你帮忙么?或者你继续练,待会和师傅一起回去吧。”
秋西槿摇摇头,不过又很勤奋地点点头表示可以学习做饭:“会一点点”。如今身心皆是疲惫,不若找些其它事情放松放松。
“那随我去吧!”寇轩的声音亦带着几分喜悦。
“好!”秋西槿往火里加了几根柴,有点不放心,“可是老爷子?”
“师傅睡醒自会回去。”寇轩似乎习以为常,说完便走,秋西槿亦急忙跟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