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是知道的。
他眼里有严慈伟岸的父亲,他眼里有温和美丽的母亲,他应有尽有,是个幸运的小孩。
安然是知道的。
他的眼里是江家干净美好的一切,可安然眼里的一切都与他截然相反。
相反的世界里,更糟糕,更恶心,更卑劣。
现在的她,只是个谋害江衍双亲的杀人犯。杀人犯说的话,在被害者心里能有几分可信度?她想也不愿想。
那些沉淀了数十年的无可奈何和怨愤,都只会成为凶手的辩驳而不是真相。
到底该从何说起,她不知道。
要说些什么,要说。皮肉在哭,在喊。
为了活的再久一些,必须说一些关于江隶刑罪行的废话才好。
“江隶刑、贩毒”
“光这一条,他也该死”
说来可笑,从安然嘴里说出来的理由,竟然有种冠冕堂皇的正义感。
急中生蠢罢了,她觉得可笑,江衍也同样如此。
“哈哈?”
“。。。。。。。。”
“安然,我警告你,我要听的不是废话”
他默认了江家的黑色产链,不以为意。毕竟他这些年为宗家做的,只会比江隶刑更出色。
“。。。。。。。。”
“理由”
这是江衍第二次重复,他想,他不会给第三次机会。他扣住安然的脸,看着她逐渐通红的双眼,清冷的目光里,奔涌着浓烈的情绪。
江隶刑和沉柔茗非死不可的理由吗?安然问问自己的私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杀心四起。
十五年的光阴,她逃离江家的念头从未停止。
她曾想计划重创江家,揭露江隶刑的罪行,全身而退,和她的弟弟去个偏远的小镇生活,重新开始被搅烂的人生。
虽然这样对江衍并不公平,但别无选择,她提前为他安排好了出路,让他远离风波。
她也曾想,总有法网恢恢,或许谁都罪不至死。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也会双手沾满鲜血
为什么呢。
安然知道,她的恨,至今也没有湮灭,每每想起,都是撕心裂肺。在这世上,她唯有的珍宝,挚爱的亲人,死在了灿烂的二十岁。
“他们杀了我弟弟”
安然的这句话,小声的就像她的呼吸,从她苦涩的喉腔里泄露出来,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