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连恺懒洋洋地道:“二哥既然这么好意做媒,我自然是愿意的。”
易连慎含笑对秦桑说:“三妹妹,你看,连他自己都乐意的。”
秦桑冷笑,说道:“娶妻如何,告之父母。至于娶妾,不仅要禀告堂上,亦得原配首肯。易连恺还没有一纸休书给我,我终归是他的妻子,若是公婆出来说话,我也就认了。你虽然是做哥哥的,可是婚姻这件事上,我并无容人的雅量。你硬要离间我们夫妻,传扬出去,二哥不怕这名声不好听吗?”
易连慎连连摇头,笑道:“好酸的醋味……”秦桑站起来说道:“原来二哥这桌酒席,不是鸿门宴,而是保媒宴。既然是保媒,这就是家事。恕秦桑失礼,此事除非给我一纸休书,否则我万万不容。请二哥放尊重些,也请二哥恕我失陪!”
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向易连恺怒目而视:“你还坐在这里,难道是真的想娶那个女人做姨太太吗?”
易连恺站起来,懒懒向易连慎躬了躬腰,说道:“二哥,阃令难违,恕我失陪。”便同秦桑一起,向门外走去。
一直被卫兵送回房间里,易连恺这才笑道:“以前不觉得,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是个醋坛子。”
秦桑并不搭理他,只自顾自坐在炕上,一手支颐,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跟我说过。”
易连恺听了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问:“什么?”
秦桑抬起眼睛来看他:“你说过,你自己是姨太太生的,所以你绝不娶姨太太。这事当然是二哥逼你,你绝不会情愿。他到底想做什么?闵红玉真的是你打伤的?”
易连恺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是啊。”
秦桑又问:“你为何开枪打伤她?”
易连恺淡淡地道:“我看她不顺眼。”
秦桑并不再说话,又过了片刻,方才下定决心似的,向他道:“二哥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郦望平是不是他杀的?你为什么要瞒我?”
“郦望平就是我杀的。”
“夫妻一场,你到如今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他究竟是要什么东西,或者要你替他办什么事情,你告诉我,两个人总好有个商量。”
易连恺却仍旧是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我的事情你少管,你只管好你自己罢了。”
“可是你答应过我。”秦桑说道,“你说过,从今后再不抛下我。不管情势是好是坏,绝不再独个儿抛下我。”
易连恺沉默了片刻,方才似乎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秦桑心中柔肠百结,但易连恺说了这句话之后,似乎是十分疲倦,和衣睡下,再不理她。她一个人独坐在桌边,一直到了天渐渐黑下来,却听见脚步声响,原来是易连慎的副官,他说道:“三公子,二公子请你过去一趟。”
易连恺还没有吭声,秦桑已经应声道:“我也要去!”
易连恺突然转过身来,狠狠给了秦桑一巴掌。这一耳光打得狠了,秦桑耳中嗡嗡作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自从结婚以来,易连恺虽然对她阴阳怪气,但是很少动手,上次在火车上也不过打了一掌并踹了她一脚,还没有踹中要害,今天这一掌打得她嘴角都裂开了,腥咸的血沫渗在齿间,她有点头晕眼花,只是看着他。
这一掌或许太过用力,易连恺的胸膛起伏,不知道是在压抑咳嗽,还是使脱了力。所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调匀了呼吸,哑着嗓子,说道:“算我对不住你吧。”
他转身就往外走,秦桑被这一下子几乎打懵了,连哭都忘了,只怔怔地看着他走出去。易连慎的副官带着卫兵,提着一盏铁皮洋油灯,那油灯透过玻璃,像是夏日里的萤火虫,荧荧的一团光,照见易连恺消瘦的身影,渐去渐远,终于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易连恺走到易连慎住的院子里,只见灯火寂寂,夜色岑静,仿佛四下无人。他拾阶而上,副官便替他推开门。只见易连慎独自坐在灯下,自饮自斟。易连恺也不客气,就在桌边坐下,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也得答应我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