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尚未完全浮露,今夜的云层厚地吓人。但还是有一颗星星,即使被层云遮蔽,仍在释放朦胧的光芒。
圣池小广场附近的主道上,数十位卫兵围守在一辆四轮马车外,斥候卡尔文的脑袋上趴着林德龙帕帕,一人一兽正伸长了耳朵,试图偷听一些车内的谈话内容。
四个轮毂,车辐连接着轮辋,皆由名贵的黑珍珠木所制,轮辋上的精磨宝石钉在黑夜中熠熠发光,车厢由板香木所制,这种稀有的木料不需要抛光,只需撕下树皮便可直接得到镜子般光滑的板料,一千克的价格比黄金更加高昂。木板的暗榫处故意没有接合严密,并注入了大量玫瑰膏脂充当粘合剂,这使车厢表面浮现出一片由复杂线条组成的艺术花纹。棚顶垂下千条琉璃流苏,四个棚角向上微扬,互相反射着今晚初现的月光。
“无论你们要在我的城镇里做什么,我都批准。人手和工具我也会提供。”斯宾塞坐在东南的位置,他双手插在胸前,不是摆架子,而是胸口痛。
“这是你应该做的。”艾诺基特也是同样的姿势,不是胸口痛,而是单纯的傲慢。“别再提什么狗屁自由城了,协会一句话就能取消你那可笑的自治权。”
“看样子神王身边的弄臣爬到了很高的位置。”瑞达姆的刀鞘靠在肩边,他坐在学院骑士的对面,正满脸的轻视地望着对方。没等艾诺基特反击,他一旁的施尔梅先开了口:
“镇长先生,那怪物不是第一次出现吧。”炼金师一只手搭在窗户上拄着自己的脸,另一只手随意地耷拉在身侧,他看向窗外,那里什么都没有。
“算上这次,这是第七回了!”老兵愤愤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我们的镇长先生一直压着不愿处理这档事,原来是在忙着给炼金师!”
“不算刚才的突发情况,正如我们的指挥官所说,前六次我都很好地控制住了局面,没有走露一点风声。当然,这次也会是一样。”
“为什么?”施尔梅没看他,他仍盯着那片空地。“没人要求你这样做,为此肯定还死了几个普通群众吧?”
“几个?”瑞达姆的血压就快爆了。斯宾塞罕见地拦住了他。“约五十人。”他平静地说道。艾诺基特高傲的神情不见了,他偷瞄向施尔梅,已经明白了什么。
“你,斯宾塞先生。你做了正确的事。不过看来我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完全不够好啊,甚至不如你的手下。瓦登里湖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还有青溪镇和飞岩村。这三地的受害者加起来有好几个洛丽玛丝那么多了。”他微笑道,“我很难不知道。”
“什么意思?受害者?瓦什么湖又是什么?”瑞达姆蹙眉问道,但没人理他。
“你说你会提供协助,也是为了这个?”
“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们趁早滚出我的城镇。”
施尔梅的眼睛斜看向老镇长,斯宾塞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退让的样子。
“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直说了。镇长先生,您有些太天真了。”艾诺基特目光中的火炬罕见地消失了,现在的他毫无生气,简直有些像那个不死人了。“协会方感谢您的协助,您隐瞒了事实,没有将那头怪物的事情走漏风声,按理说,您的做法很聪明地保护了洛丽玛丝,但遗憾的是,只要还有一个人知晓这只怪物的来历以及其造成的恶性损失,我们的任务就永远无法结束。”
“保护?”瑞达姆彻底懵了。
“换句话说,”施尔梅解释道:“当我们解决那怪物后,依旧有人会死。镇长先生,指挥官先生,外面那位偷听的小斥候,参与行动的所有军士与卫兵你的确保护了城镇中的大部分居民,但协会不会允许你们这些知情者继续活着。”
“但是您保护了更多的人。”艾诺基特补充到,他的语气中似乎多了几分尊敬。
“我知道。”看着窗外的月亮,斯宾塞的心情畅快多了。“但我还不能死。”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老指挥官的思路终于跟上了对话,“我会在那之前先砍下他们的头。”
“你应该知道,协会的命令是绝对的,这也不是凭我二人能决定的。就与瓦登里湖,青溪镇与飞岩村那时一样,动手的甚至不会是我们。”
“那xx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那些地方?”瑞达姆猛地用刀鞘敲向踏板,吓得躲在外面的卡尔文连忙退后几步。
“因为他们已经消失了。”艾诺基特一脸黑线,“彻底消失了。”
“协会就是能做到这样的事。”施尔梅仍看着窗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从他的位置看去,天空是如此的灰暗,但好在还有一颗星星点缀着天空。
“我的老朋友。大概在五年前,我曾受邀前往瓦登里湖参与一场晚宴,那时你是我的陪行;青溪镇盛产一种比家猪还大的鲤鱼,直到几星期前,我们还有着相当频繁的贸易往来;至于飞岩村,上个月你还被我派去那附近支援清剿一支盗贼团体。”
“什么”瑞达姆试图去回想,但他听的越多,脑中就越是清醒,这份清醒地让他相信,这些事情根本就从没发生过。忽然,他意识到这种感受十分类似于不久前的一种讨厌体验,他看向艾诺基特,“这也是炼金术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