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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畸形秀（第2页）

他拉下最后一块黑布，一个瘦弱，浑身铁青，双目浑浊的长身男人出现在铁栏之后。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真的开始尖叫了起来。

“恐惧吧！这是真正的不死者！欢呼吧，这欸？”切斯特举高双手宣誓道，但还没等他说完，一只皮鞋砸到了他的额上，然后是高跟鞋，铜戒指，以及各种扔得出去的杂物。

“无耻的矮佬，立刻放了他！”

“他囚禁了一个人！还把他虐待成那个样子！”

“可怜的家伙我要去救他！那是我们的同胞！”

随着这最后展品的登场，场内终究还是陷入了一片混乱，场外，越来越多人掀起布帘，想一探帐内究竟，连看门的两个壮汉都怒气冲冲地咒骂起切斯特的所作所为，放任人潮涌入，无数人挤到了台下，嚷着叫他释放锁链中的那个可怜鬼，那可是一个长身人。

邦尔希像猫似的在愈来愈拥挤的人流中穿梭自如，她试图找一条出去的路。这场展秀对她来说其实还不错，克里特公牛和克兰普斯的名字她都曾在那本《沃斯群岛游记—诺德莱尔与怀尔特古老传奇》见到过，羊人的模样虽然和插图多少有些出入，但那只公牛恐怕是真货，直觉告诉她，如果这些疯子真的要把那个叫顿尔的释放，那她最好趁早躲远点。

忽然，她站住了。好像有什么拉住了她的腿，但实则不然。有一种力量遏制住了她，而她也早早熟悉了这种怪异的感觉，那是股视线，今天她已经体验过好多次了。其源头就在看台上，邦尔希非常确定，她看着三个铁笼，人群，慌乱的切斯特，深吸一口气，要赶快离开了，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都不能与自己有关。

可是事与愿违，她好像还不能离开。因为她的余光在人潮中发现了一只小小的发光物体，那是来自某种昆虫后肢特有的反光。“什该死！”她这才发现，自己腰间挂着的小笼子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疯狂的人群挤压变形，那只金足蚱蜢也不在其中，而是快活地在人们的肩膀上跳来跳去。

邦尔希嘁了一声，灵巧地跳到观众席高处，从兜里掏出一只伸缩捕虫网，上面的补丁比她一身衣物上的加起来还多。她稳住呼吸，双目死死盯着那只小虫，那股异样的视线仍没有放过她，但她没时间考虑那些了，顶着压力，她再次越入人群之中。

“嗯？好像很热闹啊，喂，艾诺基特，要不要去看看？”施尔梅拍拍他的搭档，后者不耐烦地催促他快些赶路：“雷文还没到，你却还有心情玩？”

“他是个大孩子了，会自己处理好的。再说，他不来，我们的任务也没法进行不是吗，何不先去放松放松呢？”炼金师念念有词，身子已经悄悄向紫色帐篷的方向靠去。

“所以，我们才要赶紧找到他，然后立刻开始执行任务，那才是我们应该喂，等等！”

“等一下，他不是普通的长身人。他请不要再丢东西了！请听我说，他花了我好多钱呢！”

“他不是人类，而你是恶魔！”愤怒的人们叫骂着，整个会场已是人声鼎沸，半个集市的人都向这里跑来看热闹，就连远在围墙边的守卫也伸长了脖子，好奇着是什么活动这么激情。一阵风这时吹过，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四面八方幽幽传来。

几个年轻男士爬上了观台，切斯特慌忙后退，呼喊着自己的雇员，但是同为长身人，这些人非但没有站在他这边，反倒过来制服了他，他们将半身人死死按在地上，还夺走了他腰间的钥匙。

一个健硕的男人接过钥匙，名叫顿尔的干瘦枯骨呆呆地看向吵闹的四周，另外两个被铁链捆住的伙伴则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你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吗？不能打开！快来人阻止他！所有人都疯了吗！你们不想活命了吗！你们”一个原手下堵住了切斯特的嘴。

“啊啊啊啊啊啊！！！！”查票的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惊惧，他看着男人将钥匙插进锁孔，双腿抖似筛糠，那身白西服在让他在此刻看上去就像个可悲的面条人，站都站不稳，拼命地向台下爬去。

“不用怕，兄弟，你得救了。”男人握紧钥匙，正欲转动，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罩住了他的头。

邦尔希高高跳起，手握那支破旧的虫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男人拉到在地。

这一瞬间，切斯特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跟着所有人一起愣住了，眼看着这个小丫头快步走到男人的脑袋旁边，一手把虫网掀开一个小缝，迅速将什么东西装进一个玻璃罐中。片刻之后，她欢欣地跃起，好像有意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成果，还大喊到：“看呐！很轻松就抓到了！”

“小丫头去别处抓虫子去！别在这儿捣乱！”两个人上前把邦尔希架开，女孩不以为然地看着手里的玻璃罐，满意地傻笑着，可突然，一阵刺痛感从她头皮下传来，本不可能出现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

“给我。我想要，闪闪的，给我。”

“哈？”邦尔希看向架着自己的二人，但显然他们没在说话。四周的嘈杂依旧，但这声音却清晰无比，女孩挣脱束缚，捧着罐子闪入人群，那声音随之再次响起。

“闪闪的，没有质量。冰冰凉凉，满盈灵魂之光。带给我，我会给予你帮助。”

“所以说啊，”邦尔希试图像刚才一样穿行在人群中，但却失败了，她奋力爬上观众席，缩在一个椅子背后，“是谁在说话？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给我。在这之后，金足会令你闪耀。”蚱蜢的声音停止了，邦尔希看着罐中的小虫，无奈地吐了口气：“居然真像蚱蜢王说的那样，可是只有一点你就不能直接说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喧闹中的一片死寂。蚱蜢静静看着她，没再做声。邦尔希哼了一声，起身寻起能安全出去的路。可还没等她站稳，风忽然从不知何处袭来，吹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晃动从他们脚下的大地深处袭来，某种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正有节奏地随着震动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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