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一阵寒风吹过,他才惊觉他们已出了天牢,李昭昭见他脸色不好,却并不放过他。
“你都听到了,祭童案根本翻不了案,因为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一手打造的,无论是太后也好、文建福也好,连安子堂都是他的棋子而已。”
凌飞峦冷若冰霜,只管向前走。
李昭昭小跑着追他,“我知道你很难接受,陛下在你眼中一直都是体恤百姓的明君,没想到也是过河拆桥的小人,为了稳住皇位,联合太后,一起污蔑凌勇将军。这个案子,该死的人都死了,我费了好大心思才让文建福开口的。”
凌飞峦腿长,很快绕过了几处宫殿,向御花园后边的密林走去,李昭昭仍死跟着他,“为什么你不吭声?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苦心啊?”
脚步骤然止住,他侧头凝视她,眸光犀利,“你的苦心?你的苦心就是为了替安子堂开脱,不是吗?”
李昭昭很伤脑筋,“你怎么转不过弯呢,安子堂也只能听陛下指令而已,他本意也不想的,祭童案的卷宗,也是他通过我给你的,他内心也很愧疚。”
凌飞峦下颌抽紧,瞳仁放大,怒火夹杂一股慌乱在他体内乱撞。
“所以呢?!你想我原谅他,还是认命呢,还是你知翻案无望,想反悔了,耐不住寂寞要和他双宿双栖了?”
李昭昭也不是个软脾气的,“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为什么你老揪着安子堂不放,你明知无人敢违抗陛下命令,就算没有安子堂,也有李子堂,王子堂去审理祭童案,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把真相告诉你,只是不想你还深陷迷雾中,白白浪费时间。”
听她处处维护安子堂,凌飞峦已气得口不择言,笑得狰狞,“你这个女人胆大包天,从科考报名时,身份就是假的,你原名叫李昭昭,绿悠县人士,进宫前还伺候过顾枫吧,他可对你仍是念念不忘,怎么,如今又攀上安子堂,要替他和二皇子对付顾枫,就想招揽我,把安子堂干的丑事甩给陛下。”
李昭昭一怔,想不到他知道自己的假身份了,更头痛他仍然不愿接受祭童案的真相。
凌飞峦眸中似有水光,双唇微抖,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粗鲁、失信、满嘴谎话又朝三暮四的女人吗?!”
李昭昭无力辩驳。
紧接着,他又追问,“你如何让文建福开口的?难道又使你的美人计?”
他字字扎心,把她当一个出卖美色,不择手段的贱女人。
李昭昭无奈,“他想留个后,我答应他,以后我和你生的第一个孩子,跟他姓文。”
犹如被雷劈似的,凌飞峦愣在当场,好半晌,气得摇头嗤笑,“你这个女人,什么瞎话都可以张口就来。”
怪不得她方才叫文建福“孩子他爹”。
李昭昭却不这样认为,“他只是要个念想而已,我撒个谎,圆他死前愿望,又可以让你听到真相,又有何不可呢?”
凌飞峦已气到极点,怒火中烧,双手捏紧她肩头,可勉力保持容色不变,假意调侃,“那要和我生孩子,也是假的咯?”
李昭昭不知他怎么了,这么明显用来诓文建福的话,他还多此一举问她干什么?
于是,实话实说,“当然是假的,我不会和你生孩子的,我只想和你合作,你早日知道真相,也早日明白皇帝的真面目,顾枫凉薄本性更不输他老子,有朝一日他若登基,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不如你加入我和安子堂,一起扶持二皇子,如何?”
好哇,真正目的还是想帮着安子堂为二皇子效力。
凌飞峦顿觉自己坠入无边的漩涡中,连同心脏,一起被撕扯,吸入不知尽头的水底,几近窒息。
不用闭眼,乱七八糟的画面就浮现在他眼前:
父亲在夜色中落寞背影、顾枫骂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李昭昭嫌他转不过弯儿,而他一直追求的那个公道,也永远不可能到来。
顾枫、李昭昭、安子堂,也许连父亲都知道祭童案的真相,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吗?
他宛如灵魂出窍,双目失去神采,李昭昭见他如丧批考,担忧的叫他,“凌飞峦?”
“你们。。。。都在耍我。”凌飞峦伤到深处,往日桀骜不逊的眉眼失去生机,让人不忍细看。
李昭昭:“。。。。。。。你别这样”
密林里两人身影对立,冷风穿过一根一根挺直、歪斜的竹子,轻轻笼罩住他们,世间只有清风能平静的包容一切。
蓦地,凌飞峦再度抬起的眼眸,迸发出十足的攻击性,眸光锁住她,狠厉异常,“休想我就此作罢。”
说完,他大步转身离去,只留李昭昭怔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