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突然多了个未婚夫的事,李昭昭并未放在心上,娃娃亲嘛,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父母辈的美好寄愿。
当不了真。
再说爹爹也走了,那个未婚夫也许早就忘记这件事了,茫茫人海,两人再遇见,并相认的机会微乎其微。
李昭昭甩甩脑袋,还是想着做正事要紧,当她来到天牢时,凌飞峦已在那等她了。
她走近了,他都还未察觉,似乎在出神,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李昭昭狠拍他肩膀,“来啦!”
凌飞峦回过神,摸摸被拍痛的肩头,很是无语,“哪有你这样粗鲁的女子?”
“我这叫豪迈,不懂欣赏。”
“我只知道你叫我来这儿等你,说与关祭童案,而你却迟到了,粗鲁又不守信。”
“好啦,我错了,出门时。。。。耽搁了会。”她乖巧认错,“走,今日带你去见个人。”
两人沿着石梯,下到天牢,狱卒给两人问过好后,在前面引路,最后停在一个牢房面前,“两位大人,文建福就在里面。”
李昭昭示意他退下。
凌飞峦双手插胸,略微欠身,透过昏暗灯光,确认里面角落里那个男子正是文建福,他瘦了很多,正闭着眼,也不知是剩一口气还是半口气。
“你就是带我来见他?”
李昭昭,“嗯,他被判了秋后处斩。”
“那又怎样?这种人死了不正好吗?”
“你没有听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他临死前有些话要对你说。”说罢,李昭昭蹲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窝头扔了进去,刚好落到文建福怀里,“喂,孩子他爹,凌少将军到了,你开始吧。”
凌少峦以为听岔了,她。。。。怎么叫他“孩子他爹”???
龟缩不动的文建福,一听到这四个字,阖上的双眼骤然睁开,眼珠转了一圈,见到衣着整齐光鲜的两人。
隔着一道腐朽牢门,仿佛两个世界。
他哑着声音开口,“凌少峦,我姓文,指证凌勇将军的那个小兵也姓文。他叫文富。”
仅这一句话,已牵扯住凌少峦神经,他扭头瞥一眼李昭昭,她只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文建福继续道:“文富是我们一个村的,文家村,就住我隔壁,都穷得响叮当,为了谋生,我去当了渔夫,他胆子小,一直留在文家村种地。”
他咬了一口窝头,硬吞下去,喘口气,“种地能赚什么钱呢,我一直想拉他一把,后来有个贵人出手,找了关系,我就能塞他进军营,仅仅第二个月,他就被调入凌勇将军账中。”
好像一个残忍真相就要呼之欲出,凌飞峦呼吸微滞,双眸死死盯着里面那个将死之人。
忽的,文建福笑了下,“我们不像你,生来就是皇孙贵胄,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识字了,进了军营,文富才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刚学会没多久,留下血书,就跳城楼身亡。”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文富只是一个胆小又不识字,毫无背景的农家小子,可他却在几个月内被安排进了主帅凌勇的帐内,又留下一封铿锵有力的血书,以死谏言,直指凌勇是祭童案的罪魁祸首。
用他可怜的前半生说了一个荒谬的谎话的,更荒谬的是,人人都信了。
昏暗天牢里,李昭昭见凌飞峦眸子亮得吓人,只听他哑着嗓子问,“那个贵人是谁?”
脚铐声响动,文建福移动到门边,仰起头看他,笑了,“其实。。有两个贵人,你猜猜看。”
凌飞峦终是按捺不住,眼尾发红,蹲下,遒劲有力的手穿过牢门狠狠揪着文建福领口,“别卖关子,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李昭昭也道,“孩子他爹,你快说吧。”
也不知哪句话起了作用,文建福叹口气,“第一个贵人自然是太后了,没她赏识我,我还只是个打鱼的,第二个贵人。。。。。。是陛下,想不到吧,我们姓文的,还能和陛下扯上关系,太后亲口告诉我,‘找个人,帮陛下一把,布政司允判想当吗,做了官儿,回文家村可光宗耀祖了’。”
凌飞峦心里那根紧绷的玄断了,他压抑着急促呼吸,犹如被激怒的猛兽正咻咻喷出鼻息。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凌勇将军我挺佩服他,也对不起他,反正我也难逃一死,今日做件好事告知你真相。”
说罢,文建福掰开他手,“放手吧,你多干净,免得我身上跳蚤过你那去了。”
凌飞峦颓然松手,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