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是如此,成亲前如此,成亲后更甚,陆家就像一个怪圈,不管怎么努力的想忽略,事实依旧摆在那。
“你那脑袋就是执着的木鱼做的。”武青宁汤足饭饱,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站起身。
“是。”陆昭面无愧色的铿锵承认,“我不认为这样想不好,起码不是我有问题,是陆家从根上就需要修缮,所以我信陆礼,我愿意并资。”
武青宁回头,颇为感慨的调侃道:“像你这样真傻的人正适合你家小鹌鹑,嗯,天造地设的一对傻鸟。”
“小鹌鹑?”陆昭一愣。
武青宁无可奈何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没见过反应这么迟缓的人,他说了多少句小鹌鹑了,现在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谁,这人真的没救了……。
陆昭不在乎武青宁管添香叫什么,只寻思要不要回去一趟,自己本是要镇守幽州,突然之间去而复返,别说在陆家会引起不小的惊动,就是朝廷只怕也要探究原因,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必须避免这样的事发生,沉思片刻道:“不能就这么回去,还是夜探吧。”
“随你,反正我不做替身。”武青宁立时撇开关系。
陆昭抿着薄唇调侃的一翘,抬手拍了拍他肩头,檫身而过道:“做你的武郎中去吧,就你这身板穿上盔甲也差出十万八千里远,我去找柳子旭。”
“……”武青宁森冷的瞥了眼说话的男人,若不是自己身子过于单薄又怎么会着了那女人的道……宿醉晨醒又不认账!他沉沉吸了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会臣服在他身下!
陆昭并不知道自己戳到了武青宁的痛脚,一个心思的打点行装要连夜赶回陆宅,他总觉得,自己的女人要受委屈也得是他给的,旁人决不可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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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在外的男人们,陆烨亭管不了陆家内部的事,只能在陆礼身上施了激将法,至于成效如何,在下属回报的中可见端倪,大约是能保住那女人的命了,他稍稍松了口气,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继续南下扬州处理生意。
陆礼则比起陆昭更早一步回了陆家,进府之后若无其事的先回了自己院子漱洗换衣,然后带着贴身侍从小林子去大夫人院子请安。
此时距离添香昏迷已经是两天后的傍晚。
陆礼得到陆乔的情报是风平浪静,相安无事,是以他也不急,步子从容优雅的迈进屋子,立时有丫鬟上前施礼,并道:“大夫人身体不适,席先生开了药,已经服用两日了,可奴才瞧着还未见好,总觉着是因着少夫人的事气着了,大爷是大夫人的顶梁柱,您可千万顺着大夫人些,别再让大夫人心里堵挺。”
陆礼还真就不知道如何就让周氏添堵了?不解的看了眼那丫鬟,丫鬟撩帘子,珠脆叮咚,里面的周氏传来萎靡床榻的绵懒声,“我这儿屋子尽是药味熏的人头痛,礼儿赶了多日的路已经疲累,回去歇着吧。”
“母亲哪里不舒服?还是进宫请赐御医来给为母亲瞧病才好。”陆礼说着已经往里去了。
乔氏正歪在榻上,素锦的衣裳将脸色显的略有苍白,依如往常的绾的工整的发髻只点了一支碧玉簪子,丫鬟立在一旁端着托盘,陆礼走过去,便见周氏将托盘往外推了推,似悄悄示意丫鬟把药端下去。
丫鬟后退,陆礼正好上前把药碗端下来,瞅着周氏憔悴而明显带着怨气的眉宇,微一叹气,温和道:“身子不舒服就应该吃药,遵医嘱才能尽快康复,母亲怎地如孩子般耍赖了。”周氏看向别处,憋闷道:“就算是仙山灵药也难愈,又何必受这口舌之苦?”
“母亲有何事就与儿子说,这陆家上下哪个敢让母亲心里憋屈,那是不想活了。”陆礼隽秀的眉梢一挑,清贵的面容生出几分书生意气来,就算恼怒,也是分外儒雅。
周氏看的怔神,她心里想,真像啊,与战死的大郎几近相同,这牵引出她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可同时又是那么的疼,五个丈夫中她私心的把关爱都倾注在大郎身上,可结果就是这个男人伤她最深,外遇、金屋藏娇、旦下私生子,这些事无不如刀子一下又一下的捅进她心里,当一个女人最真挚的深情呈现在一个男人面前却遭遇背叛的时候,那种伤彻心扉的苦痛不是所有女人都能隐忍下来的,而自己,竟奇迹般的忍了下人,都说百忍成佛,之余她,何止百忍?
外面的女人死了,她大度的鼓励丈夫将那女人的私生子接进府抚养,且亲自找族长求让其子认祖归宗,一个妻子能做的不能做的,试问,她做的都很好,也正因如此才能在丈夫们相继战死后独撑一门,独手集权。
陆礼的面容让周氏恍惚间想了些许陈年往事,当药碗抵到她手边的时她甚至一哆嗦,太过入神,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
勉强扯出一个和蔼的笑,这是她对着镜子练习的不下千遍的笑,雍容、端庄、母性十足的笑容,对于这样的笑她一开始有些忐忑,十几年后的今天,她似乎除了这样的笑已经不会别的表达方式了,周氏揉了揉眉头,伸手接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吞咽着加了蜂蜜的假汤药,渐渐的嘴角的那份笑又自然的天衣无缝起来。
撩了药碗,转身自榻上的小柜子里抽出抽屉,取出信来递给陆礼,“这是你媳妇私下里给你写和二郎写的信,让我拦下来了,你不会怪母亲吧。”
陆礼嘴角的笑亦是那样的自然,据说和父亲的笑一样儒雅可亲,他恭敬的接过信,道:“是儿子、媳妇让母亲操心了。”
周氏点头,“你看看吧,我未曾拆开。”
陆礼低头,见是腊封的信笺,不由的心下一沉,在脑子里寻思着如何为添香写腊封密信做解释,他取出打火石,先将腊封处熏化,然后转身在矮几上刮开腊印,抽出纸笺一看,不由的愣了,以为会看到蜘蛛爬的字却不想是一副连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