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应该是有父有母,有说有笑的。而不是对着一群昨天还是陌生人,今天却可以对着你福身喊主子的人。因此饶是房子再大,奴仆再多,都比不得自个儿草窝的一丝一毫。只可惜,这个“家”,现在已是不再了……
“……哼,你倒是会说。”钟落鸿听得他这么一说,心中似乎有些微动,然,嘴上却仍然是强道:“那把你的家搬去不就好了,难道那里就这么比不得你原来的家么?”
“若论条件来说,确实是那里比较好。”沈烟敛了敛心中又有些晕开的悲伤,对他慢慢解释道:“但是,我不喜欢。那里没有我的爹爹与娘亲,没有我家的歪梨子树,没有我家的破门槛,更没有我的乡里乡亲。”
“哧,男儿志短,便是如此,就堪堪把你困在那穷地方了?”
钟落鸿微带鄙夷的语气惹得沈烟有些不快,他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我喜欢的东西你们这些人自是看不上了。可你却不知,你们那些东西我才看不上呢。”
“嚯~口气倒不小!真不知道你那些书读哪里去了!难道你们那魏夫子没有教导过你好男儿志在四方吗?活在一世,不做出一番功成名就来,何以说我自有我的天地?”钟落鸿微狭了眼,冷声斥道:“只有那些个没出息的庄稼汉们才会说出‘老婆孩子热炕头,三亩田地一头牛’这等无用窝囊的话来。”
沈烟听他这么一说,心下更是不悦,“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甚?难道魏夫子没告诉过你我是他教导过的最没有志向的学生么?再者,我有我的天地,你有你的天地,咱井水不犯河水,你要功成名就那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我要老婆孩子热炕头三亩田地一头牛,又干卿何事?”
钟落鸿被他这么一呛,愣时说不出话来,半墒只能呐呐嘲了他句:“胸无大志!”
沈烟听得,却是露骨地鄙视了他一眼,随后道:“在下只是想要的很少,而你们这些人,却是想要的太多。无奈就生出了许多是非。而最最糟糕的是,你们这些人的自以为是,偏偏就成了别人的劫难。而这别人,大多都是无辜的百姓。试论,天下间哪场战争不是因这些看似大志,实则却是一己之私而引起的?若是为民,自是无可厚非。然,你们可知,这亡,百姓苦,而这兴,百姓亦苦?”
“啪!”
钟落鸿不知为何心头火起,一巴掌拍在桌上,声音之巨吓得身后三人俱是观望着他,生怕他一个生气把面前的少年给宰了,届时他们哪里再找一个赔个那姓朵的去?
“不亡何来兴之有?”钟落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遂甩了下衣袖复又端坐起来。
“你所言不虚。只是,若这天下间少一分私欲,多一分满足,那天下的太平便有盼头了。而这——”沈烟转眼定定看向他,“不正是你们追求的目标么。”
钟落鸿看着那双眼睛,那里面的自己,满脸的遮掩不住的怒容,而这人,竟然还是如此平静,倒显得自己如此难堪,如此难看了。于是他又冷斥一声嘲笑到:“你说的那是圣人。”无欲无求?他死都不信能有这种人!
“圣人亦是凡人来。佛由涅磐生。人有欲望固然没错,错只错在欲望太大。欲小为己无错,欲大为己即是大错了。而我与你的不同,也只是因着你我欲望的大小不同而已。所以,我不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国之安危,既然有你们这样的精锐去担忧,我一介小农布衣,又何德何能有得什么空,再去插上一脚呢。”说到这里,沈烟轻叹一声,心里的无奈这才表现了出来。
“得,我算是明白了。你依然是在变着法儿埋怨我和朵善把你卷进来呢。”钟落鸿忽然觉得心情又好了起来,“放心罢,本侯只是想借你催着他而已。你不必担心过多的。”话到此时,他也已不想再隐瞒自己确实是想利用沈烟要挟朵善的目的了。反正这个被人利用的人也是对自己的处境明白得不得了了,再多的隐瞒,也是无用了。
孰料,沈烟闻言不满地撅嘴道:“催催催……你又不是催生婆老想着催干什么。”他这一句埋怨的话叫其余三人听得皆是想笑却又万万不敢笑。而被埋汰的主角同样也是听得哭笑不得。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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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朵善回去以后就随便编了个理由,喊了人传话下去说是要购置大批的铁料。朵家堂下各处接了命令自然是赶忙放出风去。不消几日,即有人回话过来了。
朵善心中焦急沈烟被扣着当作了威胁自己的人质,眼下却还得装做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去应付来人。心下不禁哀叹,这世上最苦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家里空养了四个兄弟却是谁都不管事儿的,唯独他还得操着这份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连难得请人作客,还遭遇到这种事情……真不知自己前世是不是作了什么孽……
“二哥!”
刚要出门的朵善被人喊住,回头一看,是自家老幺。
“嗯。”朵善现在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就只轻轻应了他一声。心里只想着快点出门了结了此事,然后好去把沈烟给接回来。
“二哥……那个……沈烟呢?”朵辉似乎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顾问出自己的疑惑。一直以来,沈烟都是牢牢跟在二哥屁股后面的,怎么这两日来都见不到他人了?为何二哥只有一人在此?
朵善听他这么一问,心中小小地惊讶了下,随后立马掩饰过去正经道:“喔,他正好碰上了一个朋友,所以去朋友家中作客了。”
朵辉听着觉得有些奇怪,哪有人到别人家作客的半途又去另家作客的?奇怪。但看自家二哥说的一副认真样子,心里也就不多做怀疑了。
看着幺弟离去的身影,朵善暗叹了口气,心道自家小弟关心的真不是时候。
另一头,沈烟自那日以后就被钟落鸿带到了一处别栈内住着。环境清幽得很,没有吩咐,是绝对不会有人进来的。不过有时也显得太寂寞了些,虽然有四个人陪伴,却是除了钟落鸿没有人敢和他说话。而对着钟落鸿,许是心中如他所说的对他们二人有些埋怨,所以他说他的,他做他的。往往就成了钟落鸿在那叨叨个不停,沈烟却是闷声不响,望望天,看看地,吃吃东西,喝喝茶,然后忽略他。
而被人冷落至此的钟落鸿却也不见生气。沈烟不理他,他也就那么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反倒是其余三人见了这副光情,心中不止惊奇,甚至是有些惊骇了!俱是奇怪侯爷的脾气怎地变得这么好了?这放在以前,可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难道说……是为了那个朵善?嗯,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侯爷这定是为了大计而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