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红色将他紧紧包裹,宛如一只茧。
而他是茧中无力挣扎的虫,绝望地挥动自己的肢脚,想要破开那样的命运。
终于虚幻的眩晕渐渐消失,令夏知寒意外的是,他并未感受到睡梦残留的寒冷与空虚。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充实他的皮囊,让他从飘荡无依的世界落下,踩到坚实的土地上。
温度从身边传来,夏知寒转动头,发现东若将他揽在怀中,一手压在他的腹部,宛如一只守卫财宝的巨龙。
尽管他的动作很轻,但东若依旧警惕地睁开眼睛,暗芒自她眼中一闪而逝。
东若半撑起身,半长的头发随着动作散开,中和了她的凌厉。
她伸出手背,碰碰夏知寒的额头:“醒了,还疼吗?”
已经不烫了,东若坐起身,抬眼往外一瞥。
“不疼了。”夏知寒回答,眼睛定格在那张脸身上。
他未曾见过这样的东若,褪去外甲和劲衣,常常束起来的头发也被打散,凌乱随意地披在身后,带着一种散漫的慵懒风流。
她起身,单薄的红衣松松垮垮,堆叠着褶皱,琥珀色的眸子偶尔斜来一眼,即使毫无情绪,也有不羁的韵致。
东若端来一个碗,里面盛着乌黑的药汁,药味在室内弥漫开来。
她将药递给夏知寒:“喝。”
夏知寒接过碗,碗壁不凉不烫刚刚好。
“灵枳今天下午就把药煎好了,你没醒,就一直在炉子上温着,我试了,温度刚好,喝吧。”东若转身拎过一个木盒,坐到他身边。
中药苦口,便只是闻着味儿就知道喝起来有多难受,夏知寒低头,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把药喝干净。
“阿若,我……”夏知寒张嘴刚想说什么,一块甜甜的糖就被塞入口中。
“药苦,吃块糖甜甜。”手中的木盒被打开,是一块块甜甜的蜜糖,东若拿起一块,塞到夏知寒嘴里,哄道。
好像是把他当成一件举世无双的瑰宝,珍惜珍贵得不敢捧在手心。
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垂怜。
夏知寒也伸手拿起一块,放到东若的唇边:“你试药也苦,你也吃。”
东若启唇,衔过糖块,舌尖轻轻擦过他的指尖,双眼弯弯:“果然很甜。”
触电一般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心尖,薄红蔓延至脸颊,他半喜半掩,嗔怨一般轻唤:“阿若……”
“唤我作甚,”东若笑着慢慢靠近,“脸上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嗯?”
说罢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夏知寒的额头上,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连彼此眼中人的神色都看得清清楚楚:“嗯……看来不是发烧……”
“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夏知寒,告诉我。”
东若伸手把夏知寒搂进怀里,夏知寒抬起手想推脱,却又在半途停下,只是无力地拽住她的衣裳。
“告诉我……”东若将脸埋到夏知寒的肩膀,他身上有着点点清香混杂淡淡的药味,像是一朵染病的白兰。
“告诉我,夏知寒,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是因为生病……”
夏知寒抓紧东若的衣服,他仰着脸,看着头顶的鸳鸯帐,心跳声“怦怦”直跳,从这个身体传递到另一个身体。
直到分不清是谁在紧张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