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存忙而不乱,招数有序,从容应付,进攻也许不足,防守却是有余,把云游等一伙道士堵在一旁,进退两难。朱志存听到这云游恶语中伤,百忙中回应道:“你们出家人跳出三界五行之中,如何还管这红尘俗事?分明眼红心痒,想从中争抢分肥,占些便宜,你这穿人衣冠的猴子,装腔作势给谁看,无论学人说话维妙维肖,始终还是畜生。”朱志存恨这云游诬蔑他们是采花淫贼,也拉这游云加盟垫背,一起同尘和光。
朱高远的无招飞羽剑如乱箭飞蝗,机弩连发,把一伙杂毛刺得上窜下跳,狼狈万状。则使在混战中,他也不忘插科打诨,搞笑添乱,大咧咧地道:“昨晚太上老君托梦给我,敕令我在此深挖狗洞……”众道士内中立即有叱骂道:“你胡说八道。”
朱高远乐呵呵道:“对,我胡说八道,太上老君说‘狗,给人看门守户,是为人的知己良朋,如果它疯了,只能狠心痛打。’今日狗洞已阵列在前,敬请各位义者认坑归穴。”朱高远牙尖嘴利,把众道士惹得暴跳如雷,牛吼虎啸,骂不绝口,场面颇为混乱。
朱龙飞施展踏云梯轻功,一起一落,鹤舞鹰翔,穿梭几艘商船之间,追寻那几个蒙面人的踪迹。只见几艘商船的货仓,哭声震天,不少妇孺惨遭屠戮,略问情由。朱红樱心惊胆战说道:“这几个蒙面人心狠手辣,逢人便问古法炼金术,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
朱龙飞掩面点头,暗暗叫苦,他不过向刘雄心刘壮志等几个江湖好汉略微请教古法炼金术的传说,不料消息如些灵通,这么快便流传于江湖街坊市井,惹来血腥祸端,看来有些话只能自家嘴嚼参悟,绝不能随便向人打听诉说,否则后患无穷。
朱龙飞自怨自艾冲出船仓,忽觉有人扯住他的衣角。转头一看,却是来自柏杨镇鳏寡村的孙阿牛。孙阿牛道:“朱义士,我阿牛曾经从军上阵,擅长骑射,如需帮忙,尽管吩咐。”
朱龙飞说声:“替我提防岸上的匪徒,阻止他向这船上投掷火把烧船。”言毕跃上桅杆,四下搜索那些蒙面人。行不上几步,就与几条黑影在中间一条船的尾部迎头赶上。
几个蒙面人正抓住一个妇人的头发,叽里咕噜,追问事体。那妇女怀抱一个婴儿,一问摇头三不知,只是啼哭求饶。
朱龙飞冲入这伙人中间,飞脚把背对自己的一个黑衣人踹飞落水,大喝道:“好刁贼,裹头蒙面装神弄鬼,就算你们再戴几张脸具,我也认得你们,你们不就是王妙手吴同心这几个无耻匪类嘛,别以为把脸包成粽子模样,就可以瞒天过海!”朱龙飞跟这些人交过手,凭声音便认出这几个人的身份。这几个人,分别是王妙手、吴同心与张景云。先头被踹下去水那人却是吴同德。
王妙手冷笑道:“认出我又怎样,难道我就不认得你?你假装不认得我就算了,既然你认得我,我们就送你上西天。”
又见夺魄云烟掌加五内推崩掌合流共营,雷电交加。三股劲气,六道金龙,齐钻朱龙飞心窝。朱龙飞张手一伸即合,吐出一股内劲,与王妙手等人内气纠缠汇合,疏导引流,让对手强悍的内气掉头转向,左进右出。动作协调,倒也做得十分顺手。朱龙飞上一次在终南山羊肠岭三岔口运功吃亏之后,不时反复运劲行气,作督任二脉小周天运转,这一次吸劲吐劲,更是如推转圆石下山,一气呵成,毫无住歇。即便是朱龙飞把圆通融合功第一招“重渊狂飙”炼得滚瓜烂熟,但对手的能量力道太大,超过他身子承受的极限,这些气劲流经所处,仍然有可能把朱龙飞的内脏脉络烧伤。果然王妙手那三人共同汇集的内气,如洪流雪崩,大大超过朱龙飞身体所能承受的压力,把朱龙飞迫得前仰后合,危在旦夕。却是这时,朱龙飞又得神助,有人在他背后,飕飕射来两箭,一前一后,直逐王妙手的掌心。王妙手拍掉一箭,另一箭却几乎洞穿他的掌心,不禁大叫一声,当时撤掌收势,跳到一旁拨箭止血,料理伤口。
朱龙飞得脱大难,籍机反击,推劲运气,如波涛汹涌,巨浪拍岸,把吴同心与张景云掀上半空,再跌下来,葫芦一般满地打滚。待到两人消除压力,翻身爬起,已是头肿脸青,嘴角流血,受伤不轻。
王妙手在朱龙飞撤招收式之际,突然再次发掌奔袭朱龙飞的胸口,朱龙飞躲避不了,也来不及发功运劲抵御,只好双掌护心,硬接王妙手一记夺魄云烟掌。王妙手好象听到朱龙飞一只手掌骨裂的声音,然后又见朱龙飞口吐鲜血,便得意狞笑,从容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朱龙飞把手放在前胸,暗中卸去夺魄云烟掌大部分能量,加上他怀中本来放着一本书,这本书充当缓冲巨力的介质,又化解了部分掌劲,外表看来他好象受伤了,但绝无生命危险,他吐的血只是鼻渊血管震破流出的鲜血,看起来很吓人,其实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王妙手那知道其中秘密?他对自己的夺魄云烟掌相当自负,在他眼中,他认为朱龙飞必死无疑。
朱龙飞也觉头昏脑胀,站立不稳。这一刻,他其实斗志全消,并想开溜逃跑,但四下环水,根本无路可逃,只能死拼硬撑。
………【(八)我做的真是好事吗】………
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吴同心与张景云同样心生怯意,不敢再向朱龙飞叫阵。恐怖的想法促使张景云干出这样无耻的事情,他一把抢过身边那个妇女怀中的婴儿,高扬头顶,向朱龙飞施压,他知道这些自命侠义的人,一付妇人的心肠,最害怕看到这样的场面。朱龙飞果然中招,惊慌失措地睁大双眼向他招手示意道:“放下孩子—”
张景云乐不可支,一字一顿地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古…法…炼…金…术!”
只见朱龙飞右手不停地颤抖,无可奈何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的古籍书本。
王妙手吴同心与张景云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都目放异光,呆若木鸡。其中张景云最为得意:“人真是苦虫,你不给他两下子,他怎肯善罢甘休便拿出来?这古法炼金术他情管早准备好收在怀中,我若迫的不太上紧,他一定不肯交出来。”
只见朱龙飞咬紧牙关,把书投到几十丈外河沟之中。两岸火把亮如白昼,却见那书在水旋涡中转了几圈,随即没入深水里。
王妙手等人都不假思索,接二连三,蹦跳入水,乱摸乱搠,势如疯虎。其他天都帮神力帮好汉们也照样画葫芦,如鸭子一般蜂拥下水扑腾。
朱龙飞呼吁杨五岳等把众人接应上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时上岸的船夫水手都闻讯赶回船上增援,人多心齐力量大,很快便把船撑出颖水沟,颖水沟临近淮河中游,河面宽阔,不过半柱香工夫就摆脱岸上的追兵。
俄而天色大亮,旭日东升。船只行至淮水中流,检点伤亡,朱氏群英人人挂彩,妇孺伤亡人数约莫也有几十个,俱是伤在王妙手吴同心等人的掌心下,这些人辣手摧花,草菅人命,杀人简直象捏蚂蚁一样,根本不当回事。杨五岳这边也折损十几个手下,船上毁坏的家什更是不计其数。这是一笔赔本生意,至少杨五岳这么想,朱氏群英也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朱龙飞搬了张藤椅摆在船头,身子仰卧在藤椅中,把脚搁在船栏上,旁人看来,他好象在欣赏淮河岸上的风景。其实他此时心情沮丧,料也无心细觅岸上的风景,倒是盯着天上变幻的白云发愣。
孙阿牛扶杖歪歪扭扭地挪移到朱龙飞身后,他知道朱龙飞受伤,正在休养,不喜欢旁人打扰他,但他仍然忍不住激动,道:“仗赖朱行首帮忙,我孙阿牛才有机会逃出强梁的地盘。否则,象我的身体境况,就是走一辈子也休想爬到江南。”
朱龙飞也没回头,叹了口气道:“多谢孙爷昨晚发箭相助,没有你那一箭,我此刻恐怕早已葬身鱼腹,喂王八去了。”
孙阿牛笑道:“侥幸,我也是碰巧撞见这门怪事,糊里糊涂,大家彼此彼此,不知谁多谢谁哩。”
朱龙飞忽然说道:“世事无常,白云苍狗。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会对今日作出的选择后悔莫及。”朱龙飞这话如其说是对孙阿牛提醒,其实也是对自己的行为怀疑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