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心里已经有数,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她摇摇头。内心一喘一喘的,像是扑空的瀑布,哗啦啦的,越来越低沉。
“家里到处都没有她的照片,爸爸从小也没见过她,哪怕是仆人,我长这么大,谁却都不曾提起过她,这些我早就注意到了。”
陆伯豪无从辩驳。
在沉默里,陆相挽追问。她特别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你还恨她吗?”
陆伯豪沉默很久。
那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但到现在只要和凌轶有关的每一件事,他也还记得很清楚。
在格外安静里,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奶奶的缘分已经结束了。”
“从前的事爷爷也已经想不起来了。爷爷到了这把快入土的年纪,该放下就得放下。”
他在陆相挽面前,称呼凌轶是她的奶奶。提及的是‘该放下’而不是已经放下。
陆相挽眸光低垂。
她该听明白的。
两人都沉默。
陆相挽在想,自己和薄时漠如果有幸做到这一步,爷爷放不下的,她会不会不一样。
陆伯豪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说出来的话意味深长。
“小挽啊”
“人活着这一路上,就是得不断放下点什么。”
陆伯豪叹了一口气。
“你和薄时漠的事,国外也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多少少,小央也都给我们说了。小挽啊,你什么时候出国来?”
陆相挽眼泪瞬间滑下。
她真得很想很想陆家人。
可是她不能出去。
“爷爷,我,我还暂时出不来。”
陆相挽凝噎。她使劲憋着哭腔,只敢捂着手机话筒偷偷抽噎。
陆伯豪也不接着问为什么。
薄时漠的实力,她狭窄的处境,从前到现在,陆伯豪心里都有数。陆家什么都可以帮她,只有一字情,他们确系是无能为力。
这条情路五花八道,上刀山下火海,早就没人知道入口在哪,也还没有人有本事找到出口。
这路上。
只有陆相挽自己。
路的那一边也只可能有薄时漠。
陆伯豪是早就看透了。
“那记得保重好自己。”
“嗯。”
陆相挽抬头看着外面的天,阴雨的天气总是黑云压境,风带着千军万马地吹,抵触的树抓狂地发癫,使劲胡乱挥舞自己的四肢和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