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如不装了,她微微瞪着眼睛,声嘶力竭朝薄时漠发火,手里死死握着花茎,指甲掐进花茎里,绿色的茎液流进她粉红色的指甲缝里,她嗅觉敏锐,立刻闻到了一股草味,知道自己失态了,但已经来不及忍住。
所以她倚靠着椅背,照旧笑,但笑容嘲讽,不温柔。她这是摆烂了,不装了。
所有的体面在一刻可以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你就那么想嫁给我?”
薄时漠丝毫没听明白重点。
他还在反讽凌司如,他此刻眼里的淡漠已经去了,凌司如第一次在薄时漠眼里看见他对自己的嘲讽。
“嫁给你,我不做杀手,我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凌司如说的是自己心里边的实话。
她可以是一个拜金女。
她就算是拜金女,仅仅凭借皮囊她就可以是最顶尖和优秀的拜金女,在游城,不拜金难道拜人的哀怜吗?凌司如自持自己的野心没有错。
薄时漠敛眉,他没看懂自己眼前的女人,就算凌家比不上薄家,但凌家绝对不缺她的荣华富贵。
“你是凌亢的女儿。”
薄时漠刚说一半,就被凌司如打断。
“错了。”
她的眼底下已经是浅浅一层的泪水凝成的水膜,见红的眼尾,不断颤抖的眼睑,和瑟瑟发抖的唇,薄时漠扫视她的脸,情感浓郁四个字在她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薄时漠皱眉,脑子里还是陆相挽原先那句话。凌司如身体微微前倾,用食指不断用力戳自己的胸膛,又慢慢往后靠。
“二十三岁以后,我才是他的女儿。”
“从八岁开始,我被迫做杀手二十五年,我亲手替他割下了成百上千的人头,我不配做凌家继承者的位置吗?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可是到头来,这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白白做了二十五年的噩梦,这二十五年我每天都夜不能寐,我见血就恶心呕吐,眼里不能见一点红色,不能碰一点荤腥,就因为我嗅觉敏锐,总是能闻到血的味道,恶心。”
“这么多年的苦难。”
“可是到头来我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我就算是陆相挽这样手不能提的小白花,这位置也注定只能是我的。”
凌司如说着,越发是怒目圆睁,她身体突然前倾猛地靠在桌子边沿上,桌上的几只水杯被她撞得晃荡,自管自旋转几圈就砸落在地上,她抓着白色杜鹃花的手几乎把花茎掐断,粉红色的指甲嵌进手心的血肉里,渐渐散发出血的味道。
一点点血的腥味就足以刺激到凌司如的全身。
凌司如遍布血丝,红了眼底和眼圈的眼睛渐渐清明。
她恢复了理智,慢慢往后靠在椅子的背垫上,胸脯不断起伏平息自己的疯狂,她看着薄时漠的眼睛已经是捕猎的饿狼。眼睛里的血丝退不下去,红色的眼眶愈加重。
她笑。
癫子似的哈哈大笑。
“冤狱。”
“你懂吗?”
“是你亲手推我进这地狱的冤狱里的。整整二十五年!”
她要掀桌。
她的两手已经握在桌子边缘上,另一端的桌子却被薄时漠突然伸手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