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这……衙门多年仰仗叶家,还请顾夫人三思……”何师爷额头汗渍津津。
“我也想三思……”顾夫人端着茶杯,精明的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何师爷,“就看,何师爷给不给这个机会了……如今,我竟是连我家老爷的面都见不到,这矛盾,要从何解决?”
“下官……下官愿自带人马,追回郡守,并劝阻其不再调查当年之事!”何师爷心中一抖。
若是叶家真放任官府这般不管不顾,可能这衙门不过半年,大大小小的仵作侍卫连工钱都发不出了。
朝廷的年奉每年堪堪够开支,那皇帝老儿打着勤俭克己奉公的名号克扣百官年饷,修陵建庙,追求修仙之道,底下早已怨声载道。
官府夹在贵族与百姓中间,日子着实难捱,要是没有叶家雄厚的财力支持,供不上皇饷,他和顾淮良头上这顶小小乌纱帽,恐怕都是要不保。
“如此,甚好。”顾夫人放下茶杯,脸上闪过一抹冷笑,连带着一闪而过的眼底凄楚,在烛火掩映下,让人看不真切。
她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捍卫了自己的主权。
“那就辛苦何师爷了,改日有空,我再来叨扰拜访。”说罢,和来时一样,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人。
月色掩映下,顾夫人上马车前,看着出来相送的何师爷,艳丽一笑:“小妇人不懂朝堂之事,也不是吃醋争风之辈,今日依托何师爷之事,还请不要与顾大人提起,何师爷出门之后,我已经差人去请了何家小少爷来同莲儿一起玩耍,想必,何师爷也会欣慰的。”
何师爷一怔,旋即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才低头愤愤然骂了一句:“毒妇!”
此举分明是告诉他,如果顾淮良回不来,那他的小儿子,也就不用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何师爷骂骂咧咧地去集结人马准备出城,嘴里嘟嘟囔囔道:“这叶家哪里不好了,也真搞不懂这顾淮良当初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富家贵女不要,非要去寻一个身份卑贱的采茶女……”
顾家——
顾夫人一踏进大门,看着女儿蹁跹蝴蝶一般扑上来,当即眼眶一红。
“娘亲……”顾莲芜感受着娘亲不平静的情绪,仰头看着自己娘亲。
顾夫人泪眼朦胧,紧紧抱住女儿。
“娘亲不哭,爹爹不会不要我们的。”顾莲芜心疼地拿手帕为母亲拭泪。
“嗯……不会……他不会不要我们……”顾夫人重复着这句话,眼泪滚滚而下,“莲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答应娘亲,要永远站在娘亲这边!”
“我不要谁都不会不要娘亲的!”顾莲芜坚定道。
顾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初长成的模样,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安慰。
是夜,何师爷集结人马,一路出了城门,往淮安城外青石镇而去。
已是夜深人静,整个村子一片寂静。
何师爷带着属下,一家一家去敲门问人,被惊醒的庄稼人大都是一脸不耐烦的开门,却在看见侍卫明晃晃的腰刀时,顿时化作了惊恐,在战战兢兢被问话之后,又胆战心惊地回去睡觉。
查到村口一家老酒肆时,开门的是一年迈老妪。
“老人家,夜深打扰,实在冒昧,还请谅解,在下只是要问几个问题。”何师爷坐在屋内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上,还算和颜悦色地问道。
“大人请问,老身答便是,不过……我小孙女还小,还请大人别吓着她。”老妪颤颤巍巍地将一名瘦小惊惶的女孩护在怀里,愣是没让旁人看见她的面容。
“好,那我便问了。”何师爷也不喜欢拖拉,“您白天可有见到一位穿锦袍的大官人来到此地?”
“您说的是来村里的那位郡守大人吧?哎呦郡守大人福泽淮安,村中今日可热闹了,大人集结了村中百姓,说是要找什么人……可惜老妇腿脚不便,没能亲眼上去瞧瞧。”老妪羡慕道。
“那老人家,你年纪也大了,在明安初年间,你可曾见过一位白衣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