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家的人也敢动,你们的狗眼长了也没用,倒不如去喂护城河边的乌鸦”,老头一说话,露出一口稀疏的黄牙,他站在院门的另一侧,嘴角勾起一丝阴笑。
这管家老头儿,当着活人的面撒死人钱,明摆着咒人不得好死。
师娘孟青娥就要上前教训这群不长眼的。
院外,一串鸟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鸟鸣声清越响亮,似还有一股奇特的穿透力,叫完之后,仍有余音在脑海中鸣响。
这时,一个样貌三旬开外的男子跨过门槛,他头束鸟首状的紫金发冠,身着一袭丝袍,丝袍从上到下,由白转青,上身印有百鸟出云图,群鸟下坠,又在衣摆的绿荫间穿行,衣袍晃动,鸟纹图样若隐若现,或飞或停。腰间一把黑鞘长刀,吞口也是白玉雕成的鸟头状。
男子一手提起鸟笼,嘬着嘴学了两声鸟叫,笼中的鸟儿立马回以轻快的鸟叫声。
这鸟笼的制作颇为讲究,黄金细条编制的笼身,鸟笼底盘是一方圆形灵石制成,红黄绿蓝白五色掺杂,那是一方中品灵石。黄石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鸟笼溢散而来的灵气。
笼中一只灵雀,浑身翠绿不掺杂色,翠羽映着晃晃日光反射出彩色的光泽,细长的鸟喙呈现出红黄绿蓝白五种颜色,像是五彩灵石雕琢而成,碧翠的鸟儿在主人的逗弄下扑腾跳跃,尽显十足的灵性!
男子挺起腰身,白玉镶嵌的腰带中央,一枚上品灵石霍然醒目,五种颜色的彩晕层层环荡。黄石还是第一次见人将灵石镶嵌在腰带的外面,那男子面庞瘦削,眼袋浮肿下垮,露出血丝满布的眼白,他皮肤泛着一种纵欲过度的惨白色。
“妙、妙、妙……”
鸟袍男子一抬头,口中连声称妙,他正巧瞧见人群中的孟青娥,喜得连连拍打鸟笼,惊得笼中鸟儿扑棱不停。
“想不到这犄角旮旯之地还藏着如此绝色的美人儿!妙!妙!妙哉!”鸟袍男子提笼上前,一双血丝眼上下打量面前的一群人,又复环顾这个简陋的武馆,他口中啧啧叹言,“鄙陋了,鄙陋了……美人儿,不如随我回郝府,作了我郝喜雀的小妾,穿得可不是你那些粗布劣绸。”
这个叫郝喜雀的男子当众调戏师娘,黄石几人怒而上前,将孟青娥挡在身后,见到对方有异动,郝喜雀的一众家奴“铮”的一声拔出腰间黑刀,日光在锋利的刀刃上来回滑动……
小院中一片肃杀之意!
馆主从秦川手中接过黑铁长枪,向前跨出几步将所有人护在身后,“敢招惹你们师娘,就由我来对付这群……鸟人!”馆主语声平缓淡然,像闲聊一般,他好似未感受到院中肃杀气氛。
看着挡在身前的馆主,熟悉的背影让孟青娥晃了晃神,遥远的记忆如浪潮涌现,她嘴角勾起一丝幸福的微笑……那年,他才二十出头吧!也是这般挡在自己身前。
那一日,荒坡之上黄沙飞扬,天空盘旋着一群被血腥味引来的乌鸦……
她被一群灵者追杀,围堵在无名的荒坡上,那群凶徒只是打伤她却不取她性命,她当然知晓敌人下流的目的,她提了提胸前划破的衣衫遮住裸露的肌肤,又惹来一阵淫笑声,她羞愤异常,提剑与敌人拼斗,几番鏖战下来,不仅没有杀伤敌人还用完了自己仅剩的一丝灵力。
最后,她瘫坐在地上连提剑自刎的力气都没有了,迎接她的将是无尽的蹂躏和乌鸦沾血的鸟喙,这番遭遇连续几天发生在她同门的师妹身上。
险恶的世道给只知闭关修炼不谙世事的宗门弟子敲响了绝命的警钟。
她绝望地仰望苍黄的天空,她要咬舌自尽!
这时,他出现了!
于漫天黄沙中坠落,直挺挺地立在她身前。他周身无一丝灵气波动,手握一杆普通的黑铁长枪,他是一个凡人,一个凡人要与一群灵者战斗?
她桃花眼中有惊愕,有困惑,还有一丝轻蔑,而后,这一切都变作不可思议!
那一战,是血与沙的故事——黄沙卷飞,鲜血彪溅,头顶的乌鸦聚成了一片黑云。
野风呼啸,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掉了她固有的认识——灵者无可匹敌!
……
风停了,他收枪!
一片黑云坠落,鸦群开始啄食地上的尸骸。
他背着她离开了……
露宿山野中,寻步清流间,他为她摘得山间的野果,为她捕烤林中的野兔,帮她清洗破损的衣衫时,他脸红得跟火烧似的,她裹着他宽大的粗布衣衫,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淙淙的涓流淌过她的玉足也流进了她的心田……然而,灵者是灵者,凡人是凡人,高飞的鸟儿从来不看地上的蛤蟆,这是世道的规则,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将这丝情愫埋葬在心海的深渊中,却不想她兰心慧眼,早就看出了他的心结。
那一日,山洞中……
取暖的柴火熊熊燃烧,人影拉长又缩短,摇曳似舞蹈一般。
她款款向他走近,补好的衣衫从她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缓缓下滑……刚露出香肩,他制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