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天气越来越冷。
云舒自从有了师父,自觉武功一日千里,朝堂上还算平稳。慢慢地摸索下来,他处理朝政的方式也逐渐被朝臣们习惯了。
江图南使人调查北狄女子失踪案。不料刚刚开始,幕后之人就立刻罢手了。不仅再也没有女子失踪,之前牵扯此事的帮派势力也销声匿迹,线索全部断绝。
不得不说通王谢晟还是非常警觉的,要不是江图南事先秘密调查了一阵子,还真要被他瞒过去了。
他没有继续犯案,江图南就只能先命人盯梢,将注意力放在之前云舒提点他的崇善太妃旧事上来。可惜这等二十年前的往事,不是能简单找到线索的。
云舒也不着急,放宽了时限让他慢慢查,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他根本没有将通王谢晟放在眼里。宋太宗赵光义能兄终弟及,是因为他一直在军中朝堂任职,结交了大批朝臣,文治武勋都能拿得出手,所以赵匡胤驾崩之后,他继承皇位众人没有异议。
而谢景一路登高完全靠的是自己,是他的“识人之明”。谢晟这个弟弟自始至终没有进入过他的势力范畴,日常结交的也都是一帮臭味相投的纨绔子弟。想要谋逆,简直异想天开。
这一天黄昏时分,云舒处理完政务,继续练了两张字。
跟原主留下的字帖对比,已经颇有章法了。云舒对这个成绩格外得意,其中有几个字,估计连江图南这等心腹也察觉不到笔迹的变化了。
捧着得意之作左看右看,越看越是欣喜。
谢景在旁边替他磨墨,看着字帖,又看到某人美滋滋的表情,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心唾弃。
熟悉了之后,他发现这家伙脑筋简单得很,有什么事情多半会露在面上。直白得可笑。可就是这么个笨蛋身边,自己盘桓数月,竟然始终摸不到他幕后之人,也够可悲的了。
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唾弃为傻白甜,云舒坐直了身姿,将大作搁在桌上,抬眼看她:“朕这张字写得如何?”
私下相处时间久了,云舒也渐渐习惯在谢景面前不戴面具了,日常假扮太过辛苦,他实在需要放松一下。
“尚可,只是气势还有些欠缺。”谢景如实评判。这幅字,拿去蒙混戴元策这种军中汉子还是能成功的,但是想要瞒过江图南这种文臣,是痴心妄想。
云舒头疼,气势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他又不是原主,哪里可能百分之百相似呢。
“陛下想要练字,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看着云舒苦恼的表情,谢景心头一软开了口。
“什么方法?”云舒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岂不闻前朝书法名家练字,都是悬铁于手腕,负重行文,方有披荆斩棘的气势。”
谢景难得好心地指点道,当初他返回京城已经十岁了,君子六艺一窍不通,一笔字还停留在五岁启蒙的时候,因此被嘲讽为不学无术。他痛下决心,就是用了这个法子,硬生生在短短半年之内,练出了一笔好字,龙章凤姿,气势如虹。
悬铁手腕,负重行文。
云舒想了想,惊恐道:“会练出腱鞘炎吧?”
谢景听不懂腱鞘炎是什么,但本能地理解不是什么好词,立时沉下脸色。
这种表情云舒这段日子早就看习惯了,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到现在的心如古井。
呵呵,知道你要求高,可臣妾就是做不到啊!
他冲着谢景翻了个白眼,“朕才不要呢,多累啊。”
谢景扭过头去,不想看他。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云舒却没有那么简单放过她,笑嘻嘻凑上去问道,“不知道易姑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世间最无聊的就是非要雕朽木,琢顽石,烫死猪。”
谢景震惊,对某人的不要脸有了崭新的认识。竟然能承认自己是朽木、顽石,还有……死猪?
这痞赖的姿态谢景也看了好几个月,奈何至今都不能习惯。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身边聚集的人才,也大都是出身寒门,干劲儿十足的那款。真没接触过云舒这种的。
愤懑油然而生,却只能在意识世界里将不争气的某人殴打第一千零一遍。
气氛正僵硬着,殿门响动,是沈月霜端着茶盘进来。
在东书房干了几个月,沈月霜也渐渐放松下来,尤其皇帝亲切温柔,她越来越喜欢这份差事。
将茶盏端到云舒面前,柔声道:“陛下,是新进的茉莉花茶,奴婢添加了干梅子,增添香气,您尝尝。”
云舒点点头,接过抿了一口。滋味酸甜可口,带着茉莉的清香。之前他提点沈月霜制作果茶,这么快就有了成果。
这些时日,沈月霜服侍极为尽心,不仅摸清楚了他的口味喜好,而且举一反三,聪慧体贴之处,让云舒大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