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过兔子吗?”他知道自己这问题有点蠢,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没有。”兔子要吃很多青菜水果,太浪费钱了。
“你很像我养过的一只兔子……后来它病死了,我真的很喜欢那只兔子。”他到底在说什么?蠢话连篇,越来越不像自己。
兔子……她只能无言,从来没有人这么形容过她,若说成是牛或马还比较好,因为牛和马都比兔子有用途,反正穷人就是得做牛做马。
“走了,掰。”他转过身大步离去,感觉像在逃避什么,却不愿对自己承认。
怪人。林忆珊只能如此定义,这位少爷从头到尾都很怪,不过她没时间多想,还有满坑满谷的事情要做。
走进浴室打扫,他沐浴过后的气息仍在,她整个人都觉得热呼呼的,再拿起他刚脱下汗湿的运动衣,她的手好像被烫着似的,全身还一阵发热,太诡异了,她该不会生病了吧?
凭着过人的学习力,过没几天,林忆珊已适应专职女佣的工作,她做得又快又好,还常支援别人,在员工中普遍获得好评。魏管家总算松了口气,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很难对主人家交代。
赵永伦很少跟他的女佣打照面,每天早上她进房来打扫,他就跑出去打球或游泳,回房冲过澡以后又出门去,直到晚上九点女佣下班后,他才回到房里休息。如此生活作息相当怪异,他似乎在躲着她,却又说不出原因,自己也矛盾起来。
赵永洁跟哥哥刚好相反,她三不五时就跑去找林忆珊,除了天南地北乱聊,她还有个目的。学美术的她除了爱画风景更爱画人像,爸妈和哥哥都做过她的模特儿,画了不下数十张,已经画不出什么新意,而今她发现一个最佳对象,年轻纤细又有特色,就是模范女佣是也。
在她眼中看来,林忆珊比那些典型美女更具吸引力,清清淡淡的外表,却蕴涵着强韧生命力,有点矛盾有点神秘,这才是作画者最想探究的对象呀!
林忆珊并不讨厌这位大小姐,其实赵永洁个性满单纯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脾气像小孩子,有时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亲爱的忆珊,你现在有空吗?”赵永洁以娇滴滴的音调问。
林忆珊转向赵家大小姐,有种不安预感,对方那调皮的眼神藏着某种计谋。“请问有什么事?”
“拜托你跟我来,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是。”公主有令,她这个小女佣只能奉命行事。
进了房间,林忆珊忍不住感叹,这女孩和她同年、同校,却拥有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一切,满橱柜的娃娃、艺品、书籍,还有超大化妆间和更衣室,虽然她没参观过里头,但可想而知,里面一定都是最高级和最流行的服装。
“来,你坐下。”赵永洁拉着她坐到钢琴旁,再拉开窗帘让阳光透入,一切是如此完美,如诗如画。
林忆珊不明白,什么工作能坐着完成?况且她又不会弹琴,那是有钱人家小孩的专利。
“快坐呀!”赵永洁的态度让人难以拒绝,又仔细指挥她的姿势。“双手放在琴键上,眼睛看向窗外,肩膀放松,不要这么紧张,表情好像你在等谁似的,但是又不想让别人发现,这样明白吗?”
“是……”她听得懂大小姐说的每句话,只是不懂这其中原因。
“好,我要开始画了,不要动喔!”赵永洁坐到画板前,淡彩一调,随兴作画。
直到此刻,林忆珊才领悟过来,原来赵小姐需要的是个模特儿,可是怎么会找上她呢?她矮小而平凡,还穿着佣人制服,连拍照都不好看了,怎能入画?
更何况,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她不得不开口:“小姐,我还有事要做……”
“别的事都不急啦!现在我最需要你,千万别动,光线是很重要的,我一定得抓住这画面。”
赵永洁表情热切,抓起画笔开始挥洒,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林忆珊暗自叹口气,只好妥协,干脆放空自己,观察起四周物品,寻思它们的英文单字。
不做工作也不行,得罪大小姐也不行,人生常常是两难的局面,她已学会逆来顺受、苦中作乐,晚点再努力去打扫,最多加班就是。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个十七岁的少女,在夏日绵长的午后,就这么消磨着青春。
随着时针的前进,林忆珊全身变得僵硬,也觉得渴了、饿了,但是再过一阵子,这些感觉渐渐都消失了,仿佛那些灵修的禅师,达到无知觉的涅盘境界,或者该说她已经麻痹了。
夕阳即将西下,赵永洁把握最后一丝珍贵的自然光,就快完成这幅前所未有的杰作,她有信心,这会是她创作上的一大突破。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诧异声音打断她的运笔。“你在做什么?”
赵永洁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不请自来、表情愠怒的家伙。“哥?我在画画啊!你别打扰我的模特儿,现在是很重要的阶段。”
“你画了多久?”赵永伦一看就不对劲,林忆珊脸色苍白,肩膀微微颤抖,简直像快昏倒的样子!或许是第六感,或许是巧合,今天他的车子在路上抛锚,没得兜风只好提早回来,若非如此,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停止这件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