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常怀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没想过这句话会从自己嘴里吐出来,听着虚伪又惹人厌。
他轻轻咳嗽:“不一定是他。”
宣止盈对他怒目而视。
明摆的事儿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昨夜拒了他,今天云记就出了事……对了,他为什么知道云记?
宣止盈勉强冷静下来,思索这个问题。
是逢青卓的人手都被他查清了,还是哪里不小心露了破绽,被他抓到?
她不自觉抓住了身旁人的手。
逢青卓低下头,领悟了她的不安,孩子般挠她手心。
宣止盈痒到了,转过头看他。
他安抚一笑,并未多言。
被他这么逗了下,心中松快了些,宣止盈抓紧他作坏的手指:“你还笑的出来。”
她的手心半凉,食指和拇指环握他的四指,逢青卓没去试,应该是很难挣开的。
他笑着抬头:“我哭起来不好看。”
危机关头,他最上心的居然是好不好看。
宣止盈被人逗笑,故作凶恶瞪他:“笑着也丑。”
眼波流转,小鸳鸯打情骂俏,将车厢中的应常怀视若空气,他咬着内颊,深深生出一种不服气的受挫感,偏偏上次宣止盈大哭划清了底线,应常怀已经不敢罔顾她的意愿,只能自己生闷气。
他半掀门帘,对车夫道:“去秋瑟街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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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人在庄子收拾残局,翟山意孤身打马,冒着寒风急行回赵府。
赵西亭的院子是浓浓的药味,厨房收了间屋子,专门用来煎药。
小药罐噗噗冒泡,看火的小徒赶紧捏起盖子,让添进半碗凉水,足足沸了三次,三碗煎作半碗,才由专人送进赵西亭的屋子。
他躺在床上,眼窝深深凹陷,好似被人抽走了生机,十几日的功夫头发白了大半。
此刻的他正靠在枕上,喝着刚熬好的药。
“老爷,要不要再换个大夫?”
十几日了,什么珍贵药材都用上,药喝了一碗又一碗,赵西亭的身体始终没好起来,昨夜还咳了血,管家实在忍不住,才多了这么句嘴。
赵西亭搅了搅难闻的药汁,放在一旁。
喉咙有些发痒,他掩唇咳了两声:“新皇恩德,特意令钱御医给我看诊,哪儿有换的余地。”
管家焦急难受,又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赵西亭道:“好了,我的身体我心中有数。阿惠的忌日快到了,都安排好了么?”
被他一问,管家的注意力被转移,细细禀报。
“纸钱、香烛都订好了,三日内交货。不过去岁南边闹灾,生丝价格上涨,年初又有那么多丧事,勉强算是置办够了。前两日清光寺的僧人送来了道场单子,已经派人去采买了,虽说东西多,但幸好不难买,这几日就能买全。”
赵西亭点点头:“好,辛苦了。”
他语气低缓,透着股强撑的味道,管家险些落泪,强自道:“老爷您说什么呢?奴才还能再伺候您几十年,等奴才入土了您再说这种客气话。”
赵西亭没有回答,眉间闪过一丝清浅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