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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旁的乔昆达显然是会错了意,她只当纳尔逊是回忆起了和那个不存在的女儿之间的点点滴滴,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咬咬嘴唇,再次呼唤:“船先生。”
“嗯?怎么了?”纳尔逊转过头,挠挠头,笑着说道,“抱歉,刚刚在想别的事情,你有什么忌口吗?我去搞点东西准备做饭了。”
“没有,”乔昆达摇摇头,又咬住嘴唇,小声说道,“如果您需要——”
可她那太小的声音很容易就被壁炉中松脂的爆炸声遮盖了,纳尔逊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站起身,拍拍屁股,用力地嘬了一口烟斗,吐出一道细密的烟柱,夹杂着松香味的迷失雾弥漫在空中,令房间内的空气变得浑浊而梦幻起来。
“对了,你可一定要看好这个小畜生。”纳尔逊走到沙发旁,拎起关着嗅嗅的笼子摇了摇,说道,“它有点不老实,老是想叼走我靴子上的马刺,就和神话故事里那些只对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的龙一样……如果你不会扒皮子,我可以教你,毕竟湖区的人都得学会自己处理猎物,不过恕我直言,这小东西太小了,这种杂皮也不值几个钢镚。”
刚刚被钢镚衡量过价值的钢镚被纳尔逊的摇晃惊醒,缩在笼子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双绿豆般的眼睛眨巴着望向面前像头熊一般的男人,似乎是出于恐惧,它竟然伸出爪子把自己的眼睛捂了起来,仿佛这样对面的壮汉就会消失了一样。
纳尔逊被钢镚的动作逗笑了,拎着笼子转了一圈,伸出手指戳了戳它撅起来的屁股,逗道,“小东西,加油长大啊,那个小妞可是在等你下锅呢!”
嗅嗅绝望地“吱”了一声,努力地缩着屁股,想要用自己把自己盖起来,但企鹅送给它的口粮实在是太好了,作为一只肥美的嗅嗅,躲在笼子的一角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纳尔逊模仿熊的样子冲着嗅嗅低吼了一声,在它发出下一声哀鸣之前,笑着把它丢回了沙发上,转身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如果您想要了解您女儿的情况,我想我可以帮您。”
在纳尔逊的脚步声走远后,乔昆达终于说出了那句没有讲完的话,只有她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违反《保密法》将魔法的秘密告诉这个只认识了一天的男人,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她愿意下这种决心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放心吧,钢镚,”她靠在床头,望着关在笼子里的钢镚,轻声说道,“我是不会吃你的,但是你可能得在笼子里待一段时间,我们可不能给船先生添麻烦,等会儿等他回来我看能不能求求他放你出去。”
嗅嗅“吱吱”地点着头,一双小小的爪子在肚皮上的毛里摸索着,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马刺,得意洋洋地向主人炫耀着。
“好吧,”乔昆达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看样子我不用求他了。”
……
猎人的小木屋中没有钟表,乔昆达只能靠太阳的移动来判断时间,疲惫的嗅嗅也睡熟了,无法回应她的呼唤,整间小屋中只剩下松脂“劈里啪啦”爆炸的声音陪伴着她,这种焦急的等待令她度日如年,甚至比逃亡途中睡在冰冷的地上还要折磨。
雪原的纯白令她的眼睛出现了重影,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船先生不会是掉进湖水里了吧?不应该,他那么强壮,像支船一样,还把自己从湖里捞了起来,怎么可能溺水呢?但是河里淹死是会水的,他不会真的……”
乔昆达的表情又哭又笑,在经历了精神的极度疲惫后,她现在连控制表情都做不到了,很快,当暴雪再次降临时,披着一身白的纳尔逊也终于推开木屋的门,踩着雪走了进来。
暴雪的嘈杂声很快惊醒了恍惚的乔昆达,她抬起头,纳尔逊已经关上了木门,她来不及反应,屋内便再次静谧起来。
“念叨什么呢?”纳尔逊脱下皮大衣挂着壁炉旁,将几枚沾满泥土的球丢进火堆,又把一串用松枝串起来的鱼摆在木桌上,撸起袖子,从壁炉上的铁盒里找出了一把年纪比他还要大的刀,他把刀在自己袖子上蹭了蹭,笑着说道,“想家了吗?你家在哪儿呢?等雪停了我送你回去。”
“没什么,船先生,”乔昆达摇了摇头,挤出笑容哀声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嗯?!”纳尔逊瞪大眼睛,用力把刀往桌子上一按,刀尖竟然直直地插进了厚实的木板中,乔昆达总算明白这张伤痕累累的桌子是怎么来的了,只听纳尔逊破口大骂,“是因为那些该死的收税的吗?连我们这种粗俗的猎户都知道捕猎不能打完一窝,得让动物们来年春天有机会生崽子,他们怎么一天到晚都是赶尽杀绝的那一套呢?”
“不是的……船先生,”乔昆达低声说道,“是灾难。”
“灾难?他们确实就是灾难!”纳尔逊似乎认准了迫害乔昆达的施暴者就是那群人,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乔昆达见状,并没有解释什么,纳尔逊拔出刀,粗声粗气地说道,“没事,你就把这里当作家待着就好了,我以前也是一个老鳏夫带孩子,多你一个不多,等开春了,我送你去城里谋份差事。”
乔昆达微笑着点了点头,时隔多年,她终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家的温暖。
“你会吃鱼吗?”纳尔逊开始熟练地刮着鱼鳞,又自嘲地笑笑,“你不吃也没办法,咱这条件也没法挑挑拣拣的,你要是还能动弹,就去往炉子上那个锅里添碗水,火里面那几个土豆也可以顺道翻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