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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邓布利多摇摇头,仅仅握着魔杖,甚至有那么一秒起了用魔咒击穿格林德沃头的想法,但他的胳膊还是松下劲来,用力地甩开,魔杖在格林德沃的下巴上划出一道渗血的划痕。
趁着浅浅的伤口还没愈合,格林德沃笑呵呵地用手抹了抹下巴,低下头,看着手指上殷红的鲜血,他再次上前一步,望了望邓布利多紧紧握着魔杖却低垂的右手,将嘴巴靠近了他的耳朵。
“果然,阿不思,即便是这样,”格林德沃咧开嘴,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
……
“我们是一样的。”
迷离幻境中,纳尔逊悠悠转醒,银甲下的眸子碧蓝透亮,但深处似乎有漆黑的墨色流动,墨色带来的是在这双眼睛中从未出现过的暴虐,他深吸一口气,从空气中捞出一抔清水,泼在脸上,索性闭上眼睛,挣扎片刻后,他的表情与语气回归了是对年一成不变的、犹如溪水般的温柔。
“皮皮鬼和你不一样!”皮皮鬼依旧在四只大手的掌握下原地踢着正步,大声嚷嚷道,“皮皮鬼又不是人,皮皮鬼也不会把自己关在铁罐头里,皮皮鬼更不会逼别人踢正步!”
“哦,抱歉,”纳尔逊摆摆手,四只手停了下来,刚好把皮皮鬼摆成了一个高抬腿的姿势,“但我还是要说,我们是一样的,你想听么?皮皮鬼,我知道你一直把霍格沃兹当成家,难道就不想做一个家人都喜欢的乖孩子吗?”
“你说吧!皮皮鬼除了听,还能干什么呢!”
皮皮鬼耷拉着眼皮,像一只抢地盘打架输了的小狗一样嘟囔着,“皮皮鬼可没有家人,这些来霍格沃兹读书的小巫师都是坏孩子,哪有家人会七年以后就再也消失不见?连皮皮鬼都这知道,家人可不会抛弃他的家。”
他的两只尖耳朵软趴趴地垂下来,盖住了外耳道,但捏住他左臂的大手很快翘起小拇指,从上面长出来两只小手,捏住他的耳朵,非得让他听纳尔逊讲话。
“你瞧瞧!你瞧瞧!连皮皮鬼都干不出这种事情,你还是人吗?”皮皮鬼的语气变得认命,又带着点二委屈,“你这人可真是邪门,怎么会有巫师可以阅读幽灵的记忆嘛……”
数百年累计的那些蕴含负面情绪的魔力经由纳尔逊宣泄而出,皮皮鬼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浑浊的乳白色已经不复存在,这或许才是这位古老的城堡精灵诞生时真正的模样。
“我有点儿好奇,”纳尔逊在一块儿平整的草坪上找到了那棵麦格当年教他变形术时喜欢蹲着的木桩,坐了上去,并把皮皮鬼搬了过来,“你活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
“我?”这是皮皮鬼第一次用“我”这个代词称呼自己,纳尔逊一句话下去,他竟有些迷茫,“皮……皮皮鬼有什么需要,想做的事情吗?”
“难道没有吗?”纳尔逊挑挑眉毛,弯下腰,拍了拍屁股旁边的草坪,一棵矮点儿的木桩从草地中冒了出来,“要坐下吗?”
迷失雾凝成的大手瞬间消散,高抬腿的皮皮鬼从半空中落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跳到了木桩上,抱着膝盖蜷缩在虚假的年轮中,转过头,看到了讨厌的铁罐头里讨厌的家伙,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纳尔逊的方向。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纳尔逊学着皮皮鬼的样子,把两条腿缩到木桩上,用手抱住,但坚硬的铠甲让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陡然增高,一言不发的铠甲默默地把关节处调整成软甲的模样,让纳尔逊能够坐得更舒服一点儿,“后来我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好朋友,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个穿着紫色西装的人跑过来告诉我,其实我是个巫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
皮皮鬼愣住了,他低下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间,可不具备实体的身体重迭在了一起,他失去平衡,差点儿滚了了地上。
“紫西装?是阿不思吧?只有他才会穿这种衣服,”旁听许久一直按捺着性子没有发言的铠甲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当然是去奥利凡徳家买一根魔杖,然后来霍格沃兹读书!”
“是的,我就是这样做的。”纳尔逊摇摇头,“但我并不理解,我甚至不认可,即便我似乎在魔法方面有些天分,即便我天生就是一个巫师,但我仍旧感觉我的生命中被掺杂了太多太多不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我的理念、我的魔法、我的经历……我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别人的想法裹挟,被推着走,甚至一些悲剧——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悲剧发生,但我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头上,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我的生命是否是由一位蹩脚的作者塑造,我是否生活在一个书中的世界,我生活中那些匪夷所思的桥段是否是被一位自以为是的人握着笔写就,那些戏剧般的冲突与转场是否仅仅是他为了推进剧情而强行制造的冲突,在杀害我生命中重要之人的同时,他是否正躲在一张阴暗的办公桌后发出猥琐而窃喜的笑声?”
幻境中骤起一阵狂风,卷走了黑湖湖畔落下的树叶,纳尔逊睁开眼睛,望着这除了色彩外与现实几乎无异的世界,咬紧了嘴唇,这仅仅是他一个念头创造出来的。
“兄弟……拉文克劳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你不是说你见过她么?如果你感兴趣,不妨去问她。”铠甲先给出了他的答案,虽然和没有答案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一副铠甲,但我曾经问过梅林,他既然能够预知未来,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事情,既然未来可见,为什么不和我一样,把自己挂在铠甲架上等着未来到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