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策深深吸一口气,眼瞳浓黑的像一团能摄人心魂的雾,沈怜枝能清晰地看见他胸膛的起伏,他的目光垂落在那烧出大洞的破衣上,他似乎有些生气了,沈怜枝能看得出来。
他预备迎接着急风骤雨,可陆景策却抬手指了指那给沈怜枝送衣裳的太监,“惹得安王不快,拖出去打十板。”
只是十板,已算是手下留情了,那小太监暗暗松出一口气来,怜枝亦抬起头,有些疑惑于陆景策今日这样仁慈——对于陆景策来说,这样的确算得上仁慈了。
哪想陆景策的话便是:“去将绣房司制带来。”
司制是女官,主管手底下一众绣娘,她有些怔懵地被人押到椒房殿来,膝盖一弯跪在陆景策与沈怜枝跟前,陆景策轻轻将那黑漆漆的衣裳踢到她面前。
“怜枝不喜欢这件衣裳,你自个儿出去领罚受刑吧。”
这简直是天降横祸,沈怜枝微微放大了双眼,见那女官脸色唰白,心存内疚,想出言阻止,也是恰在此时陆景策回过头来,他眉眼轻弯,“怜枝不喜欢这件衣裳,是吧?”
“是底下奴才无用——拖下去!”
边上侍卫依言将她往殿外拽,那为首的侍卫试探着问道:“殿下……也是十板?”
“不…不。”陆景策摇了摇头。
他手指着司制,而后露齿一笑——
“烙刑。”
***
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周人重孝,这具身子自然要好好护着,是以周宫中万千种刑法,烙刑最为歹毒——
那司制听完,眼睛翻白,绝望的就要晕厥过去,再被人毫不留情地用冰水泼醒后,便见自个儿面前放这个巨大的炭盆,那宫人将凿刻过的烙铁烧红了,滋滋作响着,还带着炭渣便要朝司制身上烙来——
司制惊慌地大叫着,倾尽全力地挣扎着想要躲避,却也只是徒劳,那几个侍卫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掐在她身上,使她根本无处逃离,司制哭着摇头,“不要,不要——殿下——”
“安王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您放过奴婢吧……您杀了奴婢吧,哪怕杀了奴婢,也比受这烙刑好啊……”
“安王殿下……殿下啊!”
沈怜枝齿关抖动着,不可置信地盯着这眼前的一幕,那司制尖利地哭叫,闪避,隔得老远朝他磕头,说自己知罪。
可是……她有什么罪?
并蒂莲花,这段孽缘的开端,若不是陆景策的授意,绣房的绣娘们怎会想到在这冬衣的衣摆处绣莲花?
那绣坊司制宁愿被杀也不肯受烙刑——受了烙刑,便算是个废人了,这样耻辱的奴印刻在身上,一辈子都褪不下去,再在宫中做事也是不能的了,又要为人所唾弃,这日子该怎样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