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见到飞鸡馆,这种心情就消失无踪了。
四月的时候。
别墅用地八垣内被雄伟壮观的神垣内连峰所包围,拥有清澈而丰富的水源。从观光客和登山者也会造访的入口处,透过树木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别墅。从那里继续深入,身旁的风景就变成了残留着许多积雪的泥沼,开车经过三十分钟之后,就能够看到在仿佛与世隔绝的美丽自然中,矗立着一栋有着三角屋顶的建筑物。
砖墙呈芥末色,虽然夹在白桦林之中,却与周围的颜色很协调。烟囱是浅灰色的,有趣的是,它是由大小不一的石头搭建而成的,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建筑一般。
内部装修采用了大量的枹栎,虽然不够华丽,但颇具匠心。来到走廊上,深褐色的房梁仿佛鱼骨一般相连,支撑着刷有白色涂料的顶棚。是肋骨穹顶的一种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木头做的。
制图室的地板是用精致的拼木工艺做成的,脚踩在上面甚至会让人觉得可惜。壁炉台上的砖块排成了篱笆的花纹,令人看得入迷。通过大落地窗可以直接走到户外地板,流淌着冰雪融水的小河就近在眼前。这条小河很浅,只达足踝,一到夏天就很适合玩水。餐厅的小窗上镶嵌着格子花样的彩色玻璃,红色、黄色、蓝色的光纷纷投映在地板上。
走上阶梯,铺着地毯的房间内有明亮的飘窗,可以坐在窗台上眺望八垣内的自然风光。在发现建成书院样子的日式房间时,我露出了微笑,果然还是想要这样的房间啊。而当我开始觉得好想在另一个架子上放置白瓷小花瓶的时候,估计就已经爱上了飞鸡馆吧。
“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
领路人这么说道,我默默地点头。在那周之内,我就跟前降家辞了职,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向八垣内的深处走去。
我一天的工作就随着早上打开一扇扇窗户而开始了。
天色还暗的时候,我就起床了,把窗户一扇扇推开,注意不在玻璃上留下指纹。从一楼的角落、靠近管理员室的地方开始,到制图室、餐厅,还有厨房。装有隔音设备的唱片室的窗户很坚固,需要一点技巧才能打开。走上二楼,一扇扇地打开窗户,最后是日式房间的拉窗和防雨窗。
在空气流通的期间,我以小河的流淌声为背景音乐,吃着早饭。菜色大都是米饭配煎鸡蛋以及少许蔬菜,也曾加过火腿。炉子如果不用的话,就会渐渐损坏,所以有时也会烤面包。
吃完早饭后,再按顺序一一关闭窗户。总觉得通过更换空气的举动,可以让飞鸡馆每天早上都神清气爽地重获新生。
只有一间房间的窗户没有关上,就这样我开始了打扫。要在一天之内打扫完飞鸡馆,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而且,也没有必要每天都把所有房间打扫一遍。我每天依次打扫一两个房间,花上好几天把整个宅邸全部打扫完毕。
上午就这样结束了,下午的工作根据每天的安排,各有不同。
为了短期内能够自给自足,内院里预备了小型的菜园。春天,住进飞鸡馆内不久,我就耕地扶垄,种下了秧苗。虽然成活的蔬菜有限,但土豆、番茄、菠菜等都另有一番风味。如此一来,就算辰野先生带着朋友过来,也能让他们满意吧。
维修保养汽车也是我的工作。这辆车是联结飞鸡馆与山脚下村落的唯一一条生命线,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是辰野先生的财产。如果保养得不够仔细,让车子坏掉的话,就对不起辰野先生了。因为维修的时候,手和脸免不了要被弄脏,所以我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不过,半个月保养一次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我觉得这把枪从来没被使用过,但偶尔也要为它上油。如果在关键的时候,被灰尘堵住的话,就麻烦了。
亚麻布的管理也不能疏忽。为了不让它们发出霉味,即便一次也没用过,也要定期清洗。
准备药品也是我的工作。医院很远,如果有客人在旅居此地的时候,身体不舒服的话,暂时就会由我来进行护理。而且,也要考虑到我自己身体不适的时候,所以医药物品不能疏忽大意。为了不在紧要关头时,绷带和担架由于陈旧而变得不卫生,有时就要替换成新的。偶尔也要组装一下为急症病人准备的简易床铺,检查有没有什么异状。
夏天,我要在飞鸡馆的周围除草。生长出来的杂草就像高地植物那样,线条纤细,似乎完全没有恼人的生命力,但即便如此,也要除掉。
冬天,我一个人怎么也来不及除雪。于是,我买来大量食物、燃料和书籍,窝在宅邸里。天气晴朗的时候,我就会爬上屋顶,把雪一点点扫下来。
我每天都在工作,就这样经过了三个月、半年、一年。围绕着飞鸡馆的白桦林,叶子繁茂了起来、越来越绿,最终散落一地,被埋进了雪里。在我忍受了许多天的暴风雪后,被冻结的小河终于逐渐破冰,四月再次来临。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话说,客人在哪里?
我所管理的飞鸡馆在一年之内,竟连一位客人都没有接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