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十几年,村里的人已经淡忘了那件事,除了每年的清明、七月十五之类的日子,全村会一起去祭拜,没有人再单独踏进那片山。
然而世事难测,人心不古,文革过去后,思想风气渐渐有了变化,仍对老宅和当年的事讳莫如深的只有村里的老一辈人,年轻一辈的人没那么多忌讳,也没那么多敬畏,于是有一天两个小年轻背着家里的老人再次上山进了老宅。
这两人不是好奇,也不是探险,而是奔着那些陪葬品去的。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村里人在附近的山里找了三天三夜,最后在山下一条河的河滩上,相距不过十几米的地方发现了两人的尸体,都是被利刃劈开头颅,又顺水冲下来的,死状极其惨烈。
而这种死法不得不让村里人想到当年的事,全村再次笼罩在了恐惧的阴影中。
过去的事像是重演,村里人都惴惴不安,有人怀疑是当年死者的亲属报仇,但这次死的两人又都不是当年杀人的人或者家里的亲属;又有人说是死者的怨念没散,十年后又来复仇,总之是人人自危。仙姑则又被请了出来,仙姑掐指一算说大事不妙,来复仇的不是那些死者,却是陵墓。这个说法叫人难以信服,陵墓怎么会动手杀人。可仙姑坚持是那座古墓杀死了企图去拿走陪葬品的村民,作为验证就是,村民在其中一个死者的怀里,发现了一枚戒指,戒指上刻着某种符号,与当年人们在墓门上所见的很相似。还有就是当年被发现死在墓门后的盗墓贼,他们打包好了陪葬品,却没能带出去,仙姑称也是死于陵墓之手。
仙姑又做了一场法事,并且告诫村民绝对不可以再踏进老宅半步,否则必有报应。这件事之后,真的就再也无人敢上那片山,更别说进老宅,村里人为了吓唬小孩也编造了许多传说,老四小时候听的故事都是这么来的,但他和另一个小孩还是去了,幸亏逃过一劫,否则我也就不会认识他了。
说到这里,我和闷油瓶都有一个大致的猜测,那就是后来被砍死的两个村民,八成就是那人影杀害的。而根据老头刚才讲的故事,有一伙盗墓贼的尸体被发现在墓门后,而且是和死的那十几个村民一同葬在山上的坟场。那我和闷油瓶在墓道里发现的几个盗墓贼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显然这两伙盗墓贼不是同一批。
我又问起,可对于这一点老头表示就不清楚了。我推测出于某种原因,人影在看守老宅和老宅下的古墓,对于接近的人一概除之。那两个村民如此,我跟闷油瓶发现的那伙盗墓贼大概是在那之后前来倒斗的,于是也被人影做掉了。这么一想,搞不好当年的惨案,幕后操纵者也是那个人影也说不定。不管怎么想,都和人影逃不了干系。
我把猜测和老头说了说,老头不置可否,但提到人影老头明显很恐惧。本来即使是那两个村民被害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三十年了,而且三十年里村里没有再发生过任何怪事,包括后来山被开垦,人们的活动范围渐渐接近老宅,也没有人再出事。人们再次回归平静,淡化过去的恐惧,所以即使我和闷油瓶提到要去老宅,他们也只是做些暗示和警告,倒没肯定我俩会死把棺材都备好。只是今晚过后,老头坚持那人影就是仙姑所说的陵墓怨气化成的,所以他今晚看到人影的时候,干脆跪下来等死。
老头的坚持只能解释一件事,那就是人影存在时间的持久。算起来,这个徘徊在老宅附近的人影至少已经存在四十几年了,普通人必然年过半百,跟闷油瓶过招速度和力量绝不可能达到那样高的水准,也许人影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代人?这倒也说不定,现在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老头讲了这么多,我已经理顺出了村子和老宅之间故事的脉络,可这一切仍旧是浮在表面上的部分,真正的核心是古墓和人影,而要了解这部分,显然去探那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古墓,已经是箭在弦上。
整个故事里还有一个人物也相当重要,那就是仙姑,可惜我问起仙姑的事,老头说她已经过世了,现在知道全部事件经过的人,全村大概不超过五个了。
老头大半夜受到不小的惊吓,又被我和闷油瓶半逼迫着讲了一早上故事,说完整个人都不大好,我赶紧伺候老头喝点热乎汤水再休息休息,可老头倒是还不放心我俩,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去老宅,更不能进古墓。
我俩表面上答应好了,心里其实都决定这个斗是必倒了。
过了中午,我和闷油瓶守着老头终于睡醒,看他没什么大碍就告辞了,老头这回送我们出门,脸上只有疲惫,又念叨了半天才放我们走。我们走后我就给老四打了电话,让他得空回来看望看望老头,别再有什么后遗症。当然我没提发生的事情,这也是和老头定下的,我只说老头一个人怪孤单的,老四娶了媳妇也带回来看看。
我跟闷油瓶顺利地回到城里,找到一家旅馆住下,刚躺下不久小花的电话打来了,他这是已经帮我们备好装备了,明天捎东西的人就能联系我。我不由得一顿赞叹,解老板办事利落迅速实在靠谱。
小花听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一会儿,突然没好气地数落了我一顿,大致是说我没事瞎折腾,吃饱了撑的又想去挖土。
不知道丫是不是股票赔了心情不好,我就开玩笑道:“你这什么语气,大姨妈又不规律了?”
小花冷哼了一声,我好像能看到他翻了个白眼。
“吴邪,我鄙视你。”小花接着却说了这么一句。
我暗骂,心说大晚上的这么安静,电话会漏音你知道不,闷油瓶就睡我旁边呢你知道不,平时鄙视我我也没拦着,这会儿让闷油瓶听到我多没面子,鄙视回去我又不好意思毕竟要用你的东西。
我正磨牙,小花又道:“人家两口子度蜜月,就算在国内也得挑个5A级的风景名胜吧,你俩可倒好,非得进村里挖洞,赶紧来北京,份子钱少不了你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闷油瓶一眼,闷油瓶脸都黑了。
然而我竟无言以对,他说得太他妈的有道理了。
小花还在说着,越说越不靠谱,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赶紧按了电话冲闷油瓶傻笑:“他忘吃药了。”
第14章 联络人
小花本来说给我安排的联络人第二天就会到,装备也会一齐送到,结果第二天又说那边有事情耽误了,我刚想问问说好的靠谱呢,小花就在电话里一笑,说等我见到人就明白了,而且装备包我满意。
我心说既然是求人办事,也别计较这些。而且我们本来也不急,最重要的是,我从老宅墓门上拍下来的照片,被我传给在北京认识的古文字专家朋友之后,还没有回应。而另一方面,又有别的事情让我多少有些在意。
我跟闷油瓶在城里住了两天,这两天里闷油瓶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他这种状态我倒不陌生,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他那样子很像是当年他在蛇沼西王母城失忆之后,跟我和胖子回北京之后的状态。
那段时间里,闷油瓶可以三天不说一句话,只是坐着躺着,要么发呆要么睡觉,跟他说话也不像在听,问什么也不说。
我心里开始犯嘀咕,特别担心他这是要再次失忆的节奏。
张家的失魂症,我后来听张海客说过一些,血统越好,越容易发病。倒也可以理解,像他们家族这种内部通婚的,血统越纯的人之间,亲属关系估计就越近,那生下来的孩子,得上这种遗传病的几率就越高些。
闷油瓶的父亲是张家人,而母亲是名女藏医,应该不是张家人,这也是我听张海客讲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按照上边的推测,闷油瓶的得病几率应该不大才是,怎么也会动不动就失忆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只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张家这种病,不仅仅是先天因素决定的,跟后天的刺激也有关系。想想闷油瓶,肯定是张家人里受“刺激”最多的,包括在陨玉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