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驿站十分热闹,无人安枕。
吃了肉,饮了酒,将军们各自带着赵女进了客舍。
有的被人拉着,扛着。
有的则扭着,笑着,欢欢喜喜地攀上将军的胳臂。
连司马敦都有。
司马敦这样的老实人是不会自己动手去抢的,他不抢,自然有赵媪打算,何况将军们谁不喜欢他,早早就为他留下了好的。
这夜明月如霜,好风如水。
魏将生龙活虎,赵女宛转承欢。
半夜过去依旧鸾颠凤倒,不能消停。
也是在这夜里,南平公主和宜公主爬上了谢玄的卧榻。
一道屏风把这上房隔成了两间,里头的孩子已经入睡,外头的人还在秉烛伏案。
隔着一道屏风,阿磐能看见赵国的公主形态可爱,一旁一个,凑在了谢玄身边。
一人道,“二哥哥命南平和宜儿嫁王父,难道不好吗?两国通好,是百姓的幸事。王父真狠心,怎么就甩下我们姐妹自己走了呢?”
另一人哭哭啼啼,“王父你瞧,宜儿的足底磨出了好多血泡泡,宜儿好疼。。。。。。王父。。。。。。王父为宜儿吹一吹。。。。。。”
那人惯是不解风情,手里的竹简不曾放开,只把那两姐妹的手从臂间拨了下去,慢条斯理地说话,“公主金枝玉叶,千万别学些女闾的勾当。”
那两姐妹面面相顾,片刻问道,“啊,什么是女闾?”
那人一默,好一会儿才问,“没有三书六聘,你们就敢来?”
南平公主回道,“没有三书六聘又有什么要紧?南平对王父一见倾心,早在晋阳就决意嫁给王父了。总之我们是公主,总不会辱没了王父的身份。”
那人笑了一声,声音凉凉的,“赵国都是窃来的,公主又有什么稀罕的?”
南平公主一呆,“王父不要吓唬人,赵国怎么。。。。。。怎么是窃来的呢?从来没有人说这样的话,要是被父王知道,可定要大怒的。。。。。。”
那人笑得凉薄,“你父王,早死了。”
这样的话一出口,宜公主便大哭了起来,哭得止不住眼泪,“父王。。。。。。父王!”
“父王没有了,母妃没有了,哥哥们也都没有了。。。。。。三哥哥才走,二哥哥就不要我们了,嫌我们姐妹碍事,只想赶紧把我们打发走。。。。。。王父要是不要宜儿和姐姐,那宜儿和姐姐又能去哪儿呢?”
是了。
晋阳这一场接连三个多月的祸乱,王室的人死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
这被人窃了国的公主,亦如丧家之犬,一样无家可归。
阿磐不由地暗暗一叹,这世间谁又不可怜呢?
烛花摇影,听那人道,“孤的东壁,可没有公主的地方了。”
南平公主忙凑上前抓紧那人的手,“王父可怜我们姐妹,我们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人的竹简挑起了南平公主的下颌,仔细审视了许久,许久之后问道,“公主也是千机门的?”
小窗坐地,侧听檐声。
阿磐心头一跳,已经许久都不曾再听见“千机门”这三个字了。
这看似天真无邪的公主,难道竟会是千机门的人吗?
萧延年竟会有那滔天的本事?
南平公主愕然,“什么千机门,怎么听不懂?”
正说着话,忽而外头一片骚动,有人大声道,“有刺客!”
又有人叫道,“细作烧了马厩!我们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