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转过身来,轻轻一笑,立见儒雅气质:“下官乃国子监大祭酒,张士如,不知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多年已知山外林,老死不见林中居。
韩昭早也听说过张士如,但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今夜一见,有些突然也有些偶然,反叫他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往楼里瞧一瞧。
张士如则抬手摇头:“不打紧,妖人本在地下,今门前无花,多半就是往别处去了,不然,士如亦不敢与公子相认。”
门前无花…
心怀着疑虑,韩昭往门前扫了一眼,瞧见门边有几枚地钻开着较大的缝隙,上头还落着不知名的花瓣。
花瓣很新,却已经枯萎。
如同世间妖物,看着像人,但已然非人。
韩昭想了想,索性就不再藏了,他眼神一变,冷言质问:“陛下托你办的差事,你办成如今这幅模样,可知该死?”
张士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而缓缓点头:“下官确实该死,但如今情势不安,天涯各处正是用人之际,想来陛下不急于降罪。”
不待韩昭答应,张士如主动说道:“公子既然到了,士如是生是死也就随公子的主意,不过,在此之前请公子听士如讲一讲,这学府的境况。”
韩昭瞧了眼天色,距离小贼们约定好的一个时辰内退走,最后还有不到两刻钟。
外头的打斗声已经渐渐远去,变少,或许很快就会有妖人归来。
事不宜迟,他示意张士如长话短说。
“先是起因。”
“年初时候,陛下派遣下官来往江南,兴建学府,初到宝地时万事顺遂,各家的学堂各方的世家都乐意协助,这学府很快也就建出了轮廓,可也因此,我等与第九玄军都犯了大意的过错。”
“我等在踏足江南之前,便已经向第九玄军通气,途中也有徐家铁卫特来接送,却不料,学府诸事样样顺利,倒是南边闹匪乱成一锅粥,徐家的将军们便将铁卫都调出去,打了上江周遭的匪。”
“好巧,铁卫前脚刚出城,后脚巡察使就带着圣旨进城来,接管了学府、衙门,乃至城防军的一应指挥权,下官倒是想争上一争,可奈何巡察使只是明面上的剑,暗里还有妖卫磨快了的杀头刀。”
韩昭不由心头一紧,已经闻到一股惨烈的味道。
从前到现在,不论是邵先师的书信介绍,还是奉天翻遍家底的细查,都在说明张士如是一个非常难得少见的青年智者。
他是邵先师最有力的竞争者,却因为江山大局而自愿退守江南。
他是阿行天用来为龙唐朝廷更新换代的新鲜血液,是年纪轻轻就作为国子监大祭酒的国士先生,属于新一代官吏中最靠谱的那一挂。
如今却被困在这藏书楼,落水捞书,夜半晒书。
夜里晒书,晒的可不就是一个清净无为?
见韩昭沉默着没有要质疑的意思,张士如便接着说道:
“巡察使进城的第一天,影卫‘昭阳’便失了音讯,第二天才有负伤的‘旖蒙’归来,讲说见了红眼黑面的妖将,打了一场,且败了一仗,昭阳十二人死伤过半,旖蒙…至今仍在与妖卫斡旋。”
说到这里,张士如轻笑了一下,却是笑得有些苦涩为难:“我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跑到东海去,我也清楚陛下不会派一个不知所谓的巡察下来大开杀戒,所谓的真假天子,无疑长安是假。”
“士如这便等啊等啊等,终得见,公子来了。”
……